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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孩兒去了。剛進去了,那張勝提著刀子,徑奔到書房內,不見春梅,只見敬濟睡在被窩內。見他進來,叫道:“阿呀,你來做甚麼?”張勝怒道:“我來殺你!你如何對淫婦說,倒要害我?我尋得你來不是了?反恩將仇報!常言”黑頭蟲兒不可救,救之就要吃人肉“,休走,吃我一刀子!明年今日是你死忌!”那敬濟光赤條身子,沒處躲,只摟著被,吃他拉過一邊,向他身就紮了一刀子來。扎著軟肋,鮮血就邈出來。這張勝見他掙扎,復又一刀去,攘著胸膛上,動彈不得了。一面採著頭髮,把頭割下來,正是:
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日無常萬事休。
可憐敬濟青春不上三九,死於非命。張勝提刀,繞屋裡床背後,尋春梅不見,大拔步徑望後廳走。走到儀門首,只見李安揹著牌鈴,在那裡巡風。一見張勝凶神也似提著刀跑進來,便問:“那裡去?”張勝不答,只顧走,被李安攔住。張勝就向李安戳一刀來。李安冷笑,說道:“我叔叔有名山東夜叉李貴,我的本事不用借。”早飛起右腳,只聽忒楞的一聲,把手中刀子踢落一邊。張勝急了,兩個就揪採在一處,被李安一個潑腳,跌番在地,解下腰間纏帶登時綁了。嚷的後廳春梅知道,說:“張勝持刀入內,小的拿住了。”
那春梅方救得金哥甦醒,聽言大驚失色。走到書院內,見敬濟已被殺死在房中,一地鮮血橫流,不覺放聲大哭。一面使人報知渾家。葛翠屏慌奔家來,看見敬濟殺死,哭倒在地,不省人事。被春梅扶救甦醒過來。拖過屍首,買棺材裝殯。把張勝墩鎖在監內,單等統制來家處治這件事。
那消數日,只見軍情事務緊急,兵牌來催促。周統制調完各路兵馬,張巡撫又早先往東昌府那裡等候取齊。統制到家,春梅把殺死敬濟一節說了。李安將兇器放在面前,跪稟前事。統制大怒,坐在廳上,提出張勝,也不問長短,喝令軍牢,五棍一換,打一百棍,登時打死。隨馬上差旗牌快手,往河下捉拿坐地虎劉二,鎖解前來。孫雪娥見拿了劉二,恐怕拿他,走到房中,自縊身死。旗牌拿劉二到府中,統制也分付打一百棍,當日打死。烘動了清河縣,大鬧了臨清州。正是:
平生作惡欺天,今日上蒼報應。
有詩為證:
為人切莫用欺心,舉頭三尺有神明。若還作惡無報應,天下兇徒人食人。
當時統制打死二人,除了地方之害。分付李安將馬頭大酒店還歸本主,把本錢收算來家。分付春梅在家,與敬濟修齋做七,打發城外永福寺葬埋。留李安、周義看家,把周忠、周仁帶去軍門答應。春梅晚夕與孫二孃,置酒送餞,不覺簇地兩行淚下,說:“相公此去,未知幾時回還,出戰之間,須要仔細。番兵猖獗,不可輕敵。”統制道:“你每自在家清心寡慾,好生看守孩兒,不必憂念。我既受朝廷爵祿,盡忠報國。至於吉凶存亡,付之天也。”囑咐畢,過了一宿。次日,軍馬都在城外屯集,等候統制起程。一路無詞。有日到了東昌府下,統制差一面令字藍旗,打報進城。巡撫張叔夜,聽見周統制人馬來到,與東昌府知府達天道出衙迎接。至公廳敘禮坐下,商議軍情,打聽聲息緊慢。駐馬一夜,次日人馬早行,往關上防守去了。不在話下。
卻表韓愛姐母子,在謝家樓店中聽見陳敬濟已死,愛姐晝夜只是哭泣,茶飯都不吃,一心只要往城內統制府中,見敬濟屍首一見,死也甘心。父母、旁人百般勸解不眾。韓道國無法可處,使八老往統制府中打聽,敬濟靈柩已出了殯,埋在城外永福寺內。這八老走來,回了話。愛姐一心要到他墳上燒紙,哭一場,也是和他相交一場。做父母的只得依他。僱了一乘轎子,到永福寺中,問長老葬於何處。長老令沙彌引到寺後,新墳堆便是。這韓愛姐下了轎子,到墳前點著紙袋,道了萬福,叫聲:“親郎我的哥哥!奴實指望和你同諧到老,誰想今日死了!”放聲大哭,哭的昏暈倒了,頭撞於地下,就死過去了。慌了韓道國和王六兒,向前扶救,叫姐姐,叫不應,越發慌了。
不想那日,正是葬的三日,春梅與渾家葛翠屏坐著兩乘轎子,伴當跟隨,抬三牲祭物,來與他暖墓燒紙。看見一個年小的婦人,穿著縞素,頭戴孝髻,哭倒在地。一個男子漢和一中年婦人,摟抱他扶起來,又倒了,不省人事,吃了一驚。因問那男子漢是那裡的,這韓道國夫婦向前施禮,把從前已往話,告訴了一遍:“這個是我的女孩兒韓愛姐。”春梅一聞愛姐之名,就想起昔日曾在西門慶家中會過,又認得王六兒。韓道國悉把東京蔡府中出來一節,說了一遍:“女孩兒曾與陳官人有一面之交,不料死了。他只要來墳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