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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麗號啕大哭;巴里的眼睛從鼻籠一樣的呼吸面罩下露出來,半睜半閉;自己和邁爾斯想從醫生護士的表情上猜測情況;一陣陣抽搐、搖晃;黑窗子;恐怖。
“上帝啊,”這句話霍華德已經說第三遍了,他並不理會旁邊雪莉的輕聲詢問,全部注意力都在邁爾斯那頭。“就在停車場倒下死了?”
“沒錯兒,”邁爾斯回答,“我一看到他,就一清二楚,肯定沒救了。”
這是他的第一句謊話,說這句話時,他眼睛躲開妻子。她記得當時他伸出強大的臂膀環住瑪麗抖個不停的肩,嘴裡還說,“他會沒事的……他會沒事的……”
畢竟,薩曼莎為邁爾斯設身處地想了想,在他們手忙腳亂的又是綁面罩又是扎針時,誰預測得了事態的走向呢?人們都是一副要救活巴里的架勢,然而誰都不知道這一切有用沒用,直到來到醫院裡,一位年輕醫生走到瑪麗面前。薩曼莎的腦海裡現在還清清楚楚印著瑪麗那時的臉,不施脂粉、仿若化石。一旁穿白大褂、戴眼鏡,頭髮梳得油光水滑的年輕女人則雖然小心翼翼,卻仍淡定鎮靜。
“一點兒沒救了,”邁爾斯接著說,“加文星期四才剛跟他打過壁球呢。”
“那時候他還好好的?”
“是啊。把加文打得落花流水。”
“上帝啊。突如其來呀,是不是?真是突如其來。等一下,你媽要跟你講話。”
咔咔嗒嗒幾聲之後,雪莉柔和的嗓音傳了過來。
“這訊息太可怕了,完全沒料到,邁爾斯,”她說,“你還好吧?”
薩曼莎喝了口咖啡,咖啡狼狽地從嘴角流出一行,滑過下巴,她抬起袖口揩了揩臉和胸口。邁爾斯又換上了平時跟母親說話時的那種腔調,比正常嗓音低沉,一副躊躇滿志、誰可奈何的調子,似乎很強大,實則無聊透頂。有時候,尤其在小喝了一兩杯之後,薩曼莎會模仿邁爾斯和雪莉之間的對話。“別擔心,媽咪。有邁爾斯在呢,你的小士兵。”“親愛的,你太棒了,高高大大,又勇敢又聰明!”最近薩曼莎還在別人面前表演了一兩次,惹得邁爾斯有些惱火,簡直要出口反擊,雖然人前他還是假裝開口大笑。上次回家時,兩人還在車裡吵了一架。
“你們一直陪她到醫院?”雪莉的聲音是從擴音話筒裡傳來的。
才沒有呢,薩曼莎心想,我們半路就煩了,要求下車來著。
“我們能做的只有這個。真希望能多為她做點什麼。”
“瑪麗一定很感激你們,”雪莉說。薩曼莎把麵包盒重重地蓋上,塞了四片進烤麵包機。邁爾斯的調子忽然變得正常了。
“是啊,嗯,等醫生告訴——宣佈他已經死亡時,瑪麗就說想要科林·沃爾和特莎·沃爾來陪了。薩曼莎給他們打了電話,等他們來了我們才走。”
“你們在那兒,瑪麗真是幸運極了,”雪莉說,“爸爸要再跟你說幾句,邁爾斯。我讓他來接。回頭再聊。”
“回頭再聊,”薩曼莎在水壺旁小聲嘟噥,搖了搖頭。她一夜沒睡好,腦子糊里糊塗的,栗色眼睛也佈滿血絲。她急著聽霍華德在電話那頭說什麼,不小心颳了些美黑霜在壺蓋邊緣。
“要不你和薩曼莎晚上過來吃飯吧!”霍華德聲如洪鐘,“哦,不,等等——你媽提醒我了,我們今晚約了包爾金夫妻倆打橋牌。明天來吧,吃晚飯,七點左右。”
“也許能來,”邁爾斯瞅了一眼薩曼莎,答道,“還得看薩曼莎有沒有別的安排。”
她沒表示想去,也沒露出不想去的意思。於是邁爾斯掛上電話時,廚房裡充滿了曲未終了、戛然而止的奇怪氣氛。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他說,就像她什麼也沒聽見似的。
兩人吃著吐司片,喝著新鮮的咖啡,誰也不說話。嚼著嚼著,薩曼莎心裡的煩悶消退了一些。她想起半夜一陣抽筋醒來,感覺到身邊躺著長個兒、大肚皮的邁爾斯,聞到他散發出的香根草味和陳年汗味,竟覺得鬆了口氣,甚至心存感激,真是夠古怪的。過後她又想了想在店裡怎樣告訴顧客一個男人在她眼前跌倒在地一命嗚呼的故事,還要講講自己好心腸的醫院之行。她思來想去,如何才能把這過程講得豐滿有趣,尤其還要說說醫生現身時那段高潮。那個鎮靜的女人實在太年輕,簡直叫整件事情變得更加糟糕。宣佈終局這項任務應該交給年紀大些的人來辦的。薩曼莎情緒更好了一些,這時她想起明天與香緹公司的銷售代表還有約呢。他在電話那頭嘴蠻甜的,很討人喜歡。
“我得走了。”邁爾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