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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並非勇者。法國的小城和眾多如紐約那祥的民選政府的最大不幸乃是不能忘記世界上還存在著德·萊納先生那樣的人。在一個兩萬人的城市裡,是這些人制造輿論,而在一個擁有憲章的國家裡,輿論是可怕的。一個高尚寬洪的人,可能是您的朋友,但他住在百里之外,就只能根據您住的那個城市的輿論來判斷您,而輿論恰恰是那些碰巧生下來就成為富有穩健的貴族傻瓜們製造的。誰出頭誰倒黴!
午飯後,他們立刻回韋爾吉了;可是過了一天,於連看見他們全家又回到維裡埃。
一個鐘頭不到,於連就發現德·萊納夫人有什麼事情瞞著他,不禁大為驚訝。他—出現,她就中斷了丈夫的談話,好像還希望他走開。於連不用她表示第二次,他變得冷淡而持重;德·萊納夫人看出來了,但並不想問他。“難道她要找一個接替我的人了嗎?”於連想。“前天她還跟我那麼親密!有人說這些貴婦人就是如此行事。簡直像國王一樣,一個大臣剛剛還是恩寵尤加,回到家裡卻收到一封信,宣佈他已失寵。”
於連注意到,在這些他一走近便要戛然而止的談話中,常提到一座屬維裡埃市所有的大房子,房子很老,但是寬大、舒適,面對教堂,地處最繁華的商業區。“這座房子和一個新情人之間有什麼共同點呢?”於連自語道,憂傷中,他反覆吟湧弗朗索瓦一世①的美麗詩句。他覺得這兩行詩很新鮮,因為德·萊納夫人教給他還不到一個月。當時,這兩行詩的每一行都受到他多少誓言和多少撫愛的駁斥啊!
女人心常變,傻瓜信為真。
德·萊納先生乘驛車去貝藏鬆了。這次旅行是兩個鐘頭內決定的,他顯得很苦惱,回來時,他把一個用灰紙包著的大包裹扔在桌子上。
“這就是那件蠢事,”他對妻子說。
一個鐘頭以後,於連看見貼布告的人拿走了那個大包裹;他急忙跟上去。“我在頭一個街角就能知道這個秘密。”
於連焦急地在貼布告的人身後等著,那人用大刷子在佈告背面刷滿漿糊。於連很好奇,佈告剛貼好,他就看見上面的一則通告,很詳細,說的是用公開招標的方式出租德·萊納先生和他妻子的談話中經常提到的那座又大又老的房子。出租招標定在次日兩點鐘,在市政府大廳,以第三支蠟燭熄滅為時限。於連很失望,他的確覺得時間有點短:如何能有時間通知到所有的競爭者呢?再說,佈告是十五天前簽署的,他在三個地方仔細看過全文,看佈告是看不出什麼名堂的。
他去看那座待租的房子。門房沒看見他走近,對一個鄰居神秘地說:“哼!哼!白費勁兒!馬斯隆先生斷言他用三百法郎就能租下來;市長還頂牛,結果被代理主教福利萊召到主教府去了。”
於連的到來似乎使兩個朋友大感不便,他們不再多說一句話了。
於連豈能錯過這次出租招標。陰暗的大廳里人很多,人人都以一種奇怪的方式互相打量著。所有的眼睛都盯著一張桌子,桌上一個錫盤,錫盤上點著三支蠟燭。執達吏喊道:“先生們,三百法郎!
“三百法郎!這太過份了,”一個人低聲對旁邊的人說。於連正好在他們倆中間。“這值八百多法郎,我要出更高的價。”
“你這是自討苦吃。你跟馬斯隆先生、瓦勒諾先生、主教、可怕的福利萊代理主教還有他們一夥作對,有什麼好處?”
“三百二十法郎,”那一位喊道。
“大傻瓜!”這人應道,“這兒正有一個市長的密探,”他指了指於連,補了一句。
於連猛地回過頭,想跟說這話的人算帳;然而兩位弗朗什—孔泰人根本不再理會他了。他們冷靜,他也就冷靜了。這時,第三支蠟燭滅了,執達吏用拖長的聲調宣佈房子租給某省科長德·聖吉羅先生,為期九年,租金是三百三十法郎。
市長一走出大廳,人們就嚷嚷開了。
“格羅諾的冒失給市府掙了三十法郎,”一個人說。
“但是德·聖吉羅先生,”一個人答道,“會報復格羅諾的,夠他受的。”
“多麼卑鄙!”於連左邊的一個胖子說,“這座房子,我可以為我的工廠花八百法郎租下來,而且我還覺得便宜呢。”
“哼!”一個年輕的製造商、自由黨人答道,“德·聖吉羅先生不是聖會的嗎?他的四個孩子不是都領助學金嗎?可憐的人!維裡埃市又得多發他五百法郎的補助了,就是這麼回事。”
“市長居然未能阻止!”第三個人說,“他是極端保王黨,一點不錯:但是他不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