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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會熟諳事務的……即便我不過是個傻瓜,德·拉莫爾候爵的女婿還怕有對手嗎?我的任何蠢事都會被原諒,甚至還會被當作才能呢。有才能的人,在維也納或倫敦過最豪華的生活……”
“不一定吧,先生,三天後的斷頭者。”
於連說了這句俏皮話,開心地笑了。“實際上,每個人身上都有兩個人,”他想,“見鬼,誰會這樣聰明想到這兒呢?”
“那好!是的,我的朋友,三天後的斷頭者,”他回答那個人道。“德·肖蘭先生將跟馬斯隆神甫合租一個視窗。好,在這個視窗的租金上,這兩位可敬的人物誰將佔誰的便宜呢?”
他突然想起羅特魯的《旺賽斯拉斯》的這一段:拉迪斯拉斯:……我的靈魂已做好準備。
國王(拉迪斯拉斯之父):絞刑架也已做好準備;把您的頭放上去吧。
“回答得妙!”他想,然後就睡著了。早晨有人緊緊地抱住他,把他弄醒了。
“怎麼,時候已經到了!”於連睜開驚恐的眼睛。他以為是劊子手抓住了他。
原來是瑪蒂爾德。“幸虧她沒有聽懂我的意思。”他這麼一想,完全恢復了鎮靜。他發現瑪蒂爾德形容大變,像是病了半年,真真讓人認不出來了。
“這個卑鄙的福利萊背叛了我,”她對他說,絞著手,氣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我昨天發言的時候不是很美嗎?”於連回答。“我是即席發言,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說真的,這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此時此刻,於連玩弄瑪蒂爾德的性格,冷靜得像一位熟練的鋼琴家彈琴……“顯赫的出身這種優越條件,我是沒有,”他說,“然而,瑪蒂爾德的崇高心靈把她的情人抬到了她的高度。您認為博尼法斯·德·拉莫爾在法官面前會表現得更好嗎?”
瑪蒂爾德這一天像住在六層樓上的窮姑娘,溫情脈脈,毫不做作,然而她從他那兒得不到更樸實的話。她從前常常讓他受到的折磨,他回敬給了她。
“沒有人知道尼羅河的源頭,”於連心想,“人類的眼睛不能看見處在普通的溪流狀態的河中之王,因此,任何人的眼睛也將看不到軟弱的於連,首先是因為他不軟弱,但是,我有一顆易於打動的心,最普通的一句話,只要用誠懇的口氣說出來,就能讓我的聲音變得溫和,甚至讓我流淚。有多少次那些心腸冷酷的人因為這個缺點而看不起我啊!他們以為我在乞求寬恕,這就是我所不能忍受的。”
“據說丹東在斷頭臺下想起了妻子,大為感動;但是丹東曾賦與一個到處是輕浮的年輕人的國家以力量,並且拒敵人於巴黎之外……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能做出什麼事來……而在別人看來,我充其量只是個也許。”
“如果不是瑪蒂爾德,而是德·萊納夫人在我的牢房裡,我能夠保證我自己嗎?我的過度的絕望和過度的悔恨,在瓦勒諾們和當地所有貴族的眼裡,可能被當作對死亡的可恥的恐懼;這些內心懦弱的人,他們的經濟地位使之免受誘惑,他們多自豪啊!德·莫瓦羅先生和德·肖蘭先生剛剛判了我死刑,他們會說:”看看什麼叫生為木匠的兒子!他可以變得博學,機智,可勇氣呢!……勇氣是學不來的。‘即使是這個可憐的瑪蒂爾德,她現在在哭,或者不如說她哭不出來了,“他想,望著她的紅紅的眼睛……他把她摟緊在懷裡,因為他看到這種真正的痛苦,不禁忘了自己的推論……”她也許哭了一整夜,“他對自己說,”然而有朝一日,這個回憶什麼樣的羞愧不能讓她感到呢?她會認為自己在風華正茂的時候被一個平民的卑劣的思想方式引入歧途……克魯瓦澤努瓦這個人相當軟弱,會娶她的,而且我相信他做得對。她會使他扮演一個角色的。
根據抱負遠大而且堅定的人對常人的粗笨所擁有的權利。
“啊哈!這倒有趣:自我被判死刑以後,我一生中知道的那些詩句都記起來了。這是衰敗的跡象……”
瑪蒂爾德有氣無力地對他說了好幾遍:“他在隔壁房間裡。”最後他終於注意聽這句話了。“她的聲音微弱,”他想,“然而口吻中她那專橫的性格分毫無損。她為了壓住火才放低了聲音。”
“誰在那兒?”他對她說,態度很溫和。
“律師,要您在上訴狀上簽字。”
“我不上訴。”
“怎麼!您不上訴,”她說著站了起來,眼睛裡閃著怒火,“請問這是為什麼?”
“因為此刻我有赴死的勇氣,不至於太讓人笑話。誰能對我說,兩個月後,長時間呆在這潮溼的黑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