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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我不過是個凡人罷了……但是,我沒有被捲走。”
“是牢房潮溼的空氣讓我想到了狐獨……
“為什麼一邊詛咒虛偽一邊還要虛偽呢?不是死亡,不是黑牢,也不是潮溼的空氣,而是德。萊納夫人的不在壓垮了我。如果在維裡埃,為了看到她我不得不躲在她家的地窖裡,我還會抱怨嗎?”
“同時代人的影響中了上風,”他高聲說,苦苦一笑,“跟我自己說話,與死亡僅兩步之隔,我還要虛偽……十九世紀啊!”
“……一個獵人在林中入了一槍,獵物掉下來,他衝上去抓住。他的靴子碰到一個兩尺高的蟻巢,毀了螞蟻的住處,螞蟻和它們的卵散得遠遠的……螞蟻中最有智慧的,也永遠理解不了獵人靴子這個黑色的、巨大的、可怕的東西,它以難以置信地迅速闖進它們的住處,還伴以一束髮紅的火光……”
“……因此,死生,永恆,對於其器官大到足以理解它們的人類來說,都是些很簡單的事物……”
“盛夏,一隻蜉蝣早晨九點鐘生,傍晚五點鐘死,它如何理解夜這個字呢?”
“讓它再活五個鐘頭,它就看見和理解什麼是夜了。”
“我就是這樣,死於二十二歲。再給我五年的生命,讓我和德·萊納夫人一起生活,”
他像靡非斯特那樣地笑了。“討論這些重大的問題真是發瘋!”
“第一,我是虛偽的,就好像有什麼人在那兒聽似的。”
“第二,我剩下的日子這樣少了,我卻忘了生活和愛……唉!德·萊納夫人不在;可能她丈夫不讓她再來貝藏鬆了,不讓她繼續丟臉了。”
“正是這使我感到孤獨,而不是因為缺少一位公正、善良、全能、不兇惡、不渴望報復的天主。”
“啊!如果他存在……唉!我會跪倒在他腳下。我對他說:我該當一死;然而,偉大的天主,善良的天主,寬容的天主啊,把我的女人還給我吧!”
這時夜已很深。他平靜地睡了一、兩個鐘頭以後,富凱來了。
於連覺得自己既堅強又果斷,像一個洞察自己的靈魂的人一樣。
第四十五章
“別讓人把可憐的夏斯一貝爾納神甫叫來,我不想要這種惡作劇,”他對富凱說:“他會三天吃不下飯的。設法給我找一位詹森派教士,彼拉神甫的朋友,不搞陰謀詭計的。”
富凱正焦急地等著他開口呢。凡是外省輿論所要求的種種,於連都做得很得體。儘管懺悔神甫選得不當,但有德·福利萊神甫暗中幫忙,於連在牢裡還是受到了聖會的保護;他若是機靈些,是可以逃出去的。但是牢裡的惡劣空氣起了作用,他的智力減退了。這使他在德·萊納夫人回來時感到更加幸福。
“我的責任首先是為了你,”她一邊說,一邊吻他,“我從維裡埃逃出來了……”
於連對她沒有一丁點兒無謂的自尊心,把他的種種軟弱合盤托出。她對他既溫柔又可愛。
晚上,她一走出監獄,就讓人把像抓住獵物一樣抓住於連不放的年輕教士叫到她姑媽家;由於他只是想在貝藏松的上流社會的年輕女人中取得信任,德·萊納夫人很容易地說服他去博雷一勒歐修道院做一次九日祈禱。
於連的愛情之過度和瘋狂遠非語言可以形容。
靠了金錢,利用並且濫用她姑媽,一個出了名的、富有的篤信宗教的女人的信譽,德·萊納夫人獲准每天兩次探望他。
聽到這個訊息,瑪蒂爾德妒意大發,直至喪失理智。德·福利萊先生向她承認,他的勢力還沒有達到無視一切禮儀的程度,不能讓人準她每日不止一次地去探望她的朋友。瑪蒂爾德讓人跟著德·萊納夫人,好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德·福利萊德先生用盡了一非常靈活的頭腦所能想出的一切辦法,向她證明於連配不上她。
經受著這種種痛苦的煎熬,她反而更愛他了,幾乎每天都跟他大吵大鬧。
對於這個他如此不尋常地連累了的可憐女孩子,於連想竭盡全力做個正直的人,一直到底;然而,他對德·萊納夫人的狂熱的愛情每時每刻都不放過他。他找出的理由站不住腳,不能說服瑪蒂爾德相信德·萊納夫人的探訪是純潔的,他就對自己說:“這出戏應該快要結束了,如果我掩飾不住我的感情,這倒是我的一個藉口。”
德·拉莫爾小姐獲悉德·克魯瓦澤努瓦先生死了,德·塔萊先生,那個如此富有的人,竟敢對瑪蒂爾德的失蹤說了些難聽的話,德·克魯瓦澤努瓦先生前去請他收回。德·塔萊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