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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看戲看影戲,不是我一個呢。”
五少爺道:“為什麼連日不回去?”
五少奶道::“回去敲門打戶,還是旅館裡舒服。你總不回去,我自然也好不回去了。”
五少爺道:“你究竟存著什麼心,敢是不要在我家做人麼?”
五少奶道:“在你家做人便怎麼,不在你家做人便怎麼?你想想看,也不配管我!”
兩個人愈鬧愈響,說要離婚。五少奶道:“你進呈子,我總到案,我在這候著罷!”
旅館帳房,認得這兩個少爺少奶,再三相勸,五少奶總不肯依。
五少爺果然請律師,上公堂,同五少奶雙分鴛牒。五少奶這優缺,怕沒人頂補嗎?倒是五少奶無家可歸,認這拆白做家主公。哪知拆白的父親,一個掛名的買辦,家裡早有妻子了,他卻一年裡面,老的、少的、美的、醜的,中國人、外國人,一古腦兒拆著幾十個。洋裝呀、汽車呀,都是這些人津貼他的。
他看得五少奶手頭有點積蓄,今朝騙他做標金,明朝騙他囤麵粉,石彈子打灰堆,有去無回。他蹤跡也疏了,情景也淡了。
五少奶幾次三番打電話,總說父親管得嚴,走不出。最後索性說出門辦事去了。五少奶回不得家鄉,見不得爹孃,越想越恨,越想越悔,輕輕的年紀,花花的世界,自然捨不得丟掉。他終日愁眉苦臉,住在旅館裡。這些茶房,知道他上了大當,要把他送到火炕裡去。幸虧他還有幾分主意,結識了個退職的武官,帶到北方去住,不管他做大做小,總算離開了上海。好好的人家,人不愁吃,不愁穿,淪落到這個地位,不是拆白的罪大惡極嗎?拆白這班人,能夠愚弄婦女,還有淌白這班人,能夠愚弄男子。揭開上海黑幕看看,淌白的事實,比拆白更加狠毒。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哪一樣不是淌白的厚賜?少年人貪著便宜貨,只有失足,沒有回頭。那些人顧著什麼聲名,知道什麼廉恥?成群結黨的,設著秘密機關,只是勾引人投入陷阱。
自從薛大塊頭,同姓翁的女伶,為著顏色衰老,生涯幹不過淌白,他便租賃了曲房邃室,廣招些未嫁的閨娃,已寡的孀餡,結成一黨。又像是安徽的自立團,又像是廣東的自梳女,兩兩配合,固結不解。便是有夫婦女,偶然涉足,情願犧牲家庭,跟著他們去了。論到他們這黨,不但插不進男子,並且憎嫌男子,鄙薄男子。薛大塊頭的嫡乳,是傳把二小姐。二小姐舊籍廣東,隨丈夫到了上海,重樓疊閣,翠幕珠燈,哪個不羨他華麗?不道丈夫有事他去了,他在遊戲場裡,認得這薛大塊頭,彼此情意相投,真是坐臥不離,影形與共。丈夫幾個電報來接,他總推三阻四,後來索性叫丈夫另選佳麗,他要久住上海了。丈夫暗中問他阿叔,阿叔留心打聽,並沒有男子來往,只是薛大塊頭。薛大塊頭多少徒子徒孫,總沒有二小姐本領。
二小姐撇開了薛大塊頭,在虹口另闢場所,蜃樓海市,高矗雲端,下面一片平蕪,排列著些杈丫老樹。由石梯螺旋而上,純是玻璃嵌壁,四面玲瓏。一層高一層,一幕怪一幕。門前站著紅頭巡捕,屋旁擺著汽車、馬車。二小姐時世新妝,出來應客,便是縉紳仕宦,也不過如此排場。哪知道是特創的穢墟,公開的魔窟。二小姐學了薛大塊頭的衣缽,便想把色身示人,領著一隊群魔,倒鳳顛鸞,橫陳左右。外面佈置著長枕大被,在著玻璃光裡,奕奕動人,不怕美術家,攝影家,也沒這種淋漓盡致。到得三層樓上,如同進了北京雍和宮一般。只要幃幕揭開,人與獸呢,獸與人呢,男佛同女佛呢,女佛同男佛呢,華燈明燭,照耀如同白日,清輝映帶。皓質呈露,不比雍和宮尚有灰撲撲的樣子。只是門禁嚴肅,陌生的尋不著蹊徑,偏有那班拆白、淌白,替他來做嚮導。第二層觀客,納資十元、八元不等,第三層竟需二三十元。二小姐有這種收入,薛大塊頭轉相仿效,卻沒有這樣的雄偉,也沒有這樣的昂貴。久而久之,什麼貴州路、鴻興裡等處,三五個人,鬼鬼祟祟多著呢。還有些好癖的,喊他們到旅館裡來,也肯聯臂而至,革靴金鏡,衣飾燦然,萬不料他做這勾當。
鏡聽的訊息,日甚一日,自然有機關要來干涉。二小姐聲名最盛,溪壑最盈,趕忙偃旗息鼓,到北京去了。薛大塊頭神通廣大,依然捕獲他不住,只晦氣了幾個下駟,罰的罰,辦的辦。過了幾時,不免死灰復燃。這卻是薛大塊頭造的孽呢。
二小姐奔赴北京,頗想重理舊業,不道京里正鬧得煙塵抖亂。這年還是曹錕備位總統,仗著吳佩孚的武力,同奉天張作霖作戰。曹錕的當選,原是賄買的。吳佩孚是曹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