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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置別室,那知道王子為著抗逆,下獄論罪,頓文只留得一條性命。論那頓文的才藝,在秦淮亦不可多得。只是卞玉京、顧眉娘這班人的後輩,身遭離亂,境處清貧,只在青溪裡賃了圭竇蓽門,靠這神女生涯,養活頓老。健兒傖父,個個可欺。頓文雖則不善琵琶,那三疊鼓琴,泠然相洽,卞玉京也要退避三舍。
不知怎樣被人牽連入禁,風鬟霧鬢,憔悴可憐。獄中還撫琴自傷,彈那別鳳離鸞的曲,比猿啼鵑泣,還要淒涼幾倍。幸虧舊客營救她出來,住在張燕築家間壁,不復再隸樂籍。
這張燕築本是清客,侯王第門,都是他熟遊的地方。什麼魏國公呀,保國公呀、懷寧侯呀、臨淮侯呀,歌場舞榭,酒壘詩壇,都有燕築在座。便是鼎革以後,在燕築家裡避難的,也是不少。頓文常到燕築家裡走動,早被一個王子看在眼裡。及至問到燕築,知道她是南都故妓,北里名姝,慢慢同她交談幾次,藉著學琴的名,每日在燕築家同她親近。燕築看得他們兩相慕悅,便勸王子高營金屋,藉以藏嬌。王子亦慨贈金錢,振他貧悴。頓文自幸得所,說從此有了歸著。偏是王子因為戀著頓文,豫王駕到之日,不曾出去迎賀,又不預遞職名參謁,躲在燕築家裡,並不知有剃髮的命令,卻被討好的降臣,把他竄入逆官裡面。
北軍如狼似虎,闖入王子府裡,將一家良賤,盡皆綁掠,財產自然籍沒。只是不見王子,將家人嚴刑拷問,供出在張燕築家。一窩蜂圍住了燕築的前後門,說是奉令搜尋叛逆。這燕築的房屋,外面原是一帶疏籬,兩扇銀杏板門,鐫著八個篆字是:“春風三影,秋水雙眉。”
籬裡種著幾樹馬纓花。循著一條白石小路進去,便是三間杉屋。壁上楊龍友的畫,錢牧齋的字,藍田叔、陳眉公的手筆,無不精妙。紗窗竹几,位置楚楚。
後面紅樓一角,垂著蘆簾,便是王子同頓文的臥室。兩人正在開尊對飲,鱸蓴蝦菜,排列在食槪�錚�鬮掠袢恚�屆環綣狻6溉惶�猛餉嬡松�砩��鴣醯共⒉輝諞猓�ゾ醯帽平�謔遙�儻牧隙ㄓ械悴幻睢Bヌ萆弦徽蠼挪劍��椎謀胄未蠛海�褰�坷矗�擔骸霸謖飫鍃恕!�
又對著頓文道:“你真是個禍水,剛才出來,又要進去。”
把王子捆縛著雙手,帶著頓文下來。
外面張燕築也一同驅走。王子忙說:“不與他們相干。”
這班人道:“也不與我們相干,你們自到衙門去辯。”
王子同燕築還好步行,頓文鞋弓襪小,一步一跌。總算有人借了她一匹馬,雜在隊裡,又受這班人多少戲謔,多少奚落,哭哭啼啼進了衙門。問了幾句,才把通閩證據給王子閱看。王子俯首無語,照例收在監裡。問問張燕築,是個房主;問問頓文,是個妓女,也就從輕發落,放了出來。
頓文跟著燕築歸來,門窗殘毀,書畫欹斜。及至到得樓上,衣裳首飾,盡已不翼而飛。回首床上,連衾枕都沒有了。頓文跌暈過去,仍舊燕築替灌救,將就用布被護著。幸喜床角邊十餘兩用剩碎銀,尚未遭他搜刮。勉強捱過了幾日,知道王子是密受隆武官職,要做南京內應,定了死罪,次晨在儀鳳門外行刑。頓文又急又哭,連夜備了酒餚,要去法場生祭。燕築又無可阻止,只得聽他換了素衣素裙,頭上包了一塊黑帕,攜了酒餚各物,出得儀鳳門來,早已人山人海。頓文夾入人叢裡面,遠遠望見青帷小轎,簇擁著兩排北軍。後面馬上坐著監斬官,抱著監斬令,到得法場。小轎裡拖出來的犯人,便是王子,紅衣紅褲,背插斬條,手扭腳鐐,鋃鐺聲響。舊時那翩翩年少,美如冠玉的品貌,已換得發蓬面垢,骨瘦形枯。頓文迎上去,抱住王子,叫了一聲:“王子!”
兩旁北軍的皮鞭,如雨點的打下來。頓文只是哭泣,也不避讓。王子便道:“我是自作自受,他們是各為其主。只是門下這班食客,平時受我多少恩惠,今日一個不來。難為你是沒名分的人,竟肯不避艱險。同我生訣,我真與你相識的太遲了。如今太夫人及夫人,照例要發往黑龍江給披甲人為奴,好在他們已經自盡,我也沒有繫念。只有桐棺三尺,黃土一杯,也要累著你了。”
說罷,叫頓文摸他的內衣,取出一包散碎銀子。頓文道:“公子昇天,妾身應該殉節,只是老父年邁,無人侍奉。公子身後,妾身自會料理。”一面擺上酒餚,立奉三爵。公子說:“時辰到了,你站開罷!”頓文焚了紙帛,王子早瞑目待死。頓文忙拉著燕築去購買棺木,走得回來,只見地下一腔熱血,赤裸裸一段身子,亂鬆鬆一顆首級。頓文看了,忙把針線將上下聯綴,叫人夫將衣衾殮好,抬去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