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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門首,只見馬櫻花下,繫著一匹青驄,庭前立著兩個女子:一個紅綃抹額,穿著黑色箭衣,足下一雙小蠻靴,不滿三寸,頭上還戴著氈笠;一個穿著青色叮я桑��硐酥海�擲鍩怪醋潘勘蕖4送庥屑訃�欣睿�帕械厴稀M鵓�系麼黧業氖前酌牛�闈郎鍁叭ィ�猩�酌漚憬恪0酌乓步猩�鵓�妹茫�愕潰骸昂蠲乓蝗耄�舜寺啡耍�氬壞交褂邢嗷岬娜兆印!�
宛君道:“正是。姐姐為什麼這樣的妝束,難道保國公不派差官護送嗎?”白門道:“此話慢講,先將我的行李安頓好了。這個婢子原是北方人氏,保國公派他在我前服侍,他卻頗有膽識,護送我一路南來,也不想歸去了。姐姐,我託你的事正多呢。我看你斗室三椽,寒爐一角,天行算得富家,竟逼你處此困境嗎?方才聽說你在什麼庵裡,究竟是為什麼?”
宛君把小宛的事,及香君、妥孃的現狀,約略談談。白門嘆息一回,說:“我寇湄此次南歸,必定要築園亭,結賓客,與文人騷客往還,替秦淮諸姐妹吐一吐氣。香君不去拉她下凡了。妥娘豪興不減當年,便是寇湄的幫手。”
侍婢奉上茶來,白門才緩緩的告宛君道:“如今國已不保,沒有什麼保國公了。我當初離了南都,一路雪虐風饕,好容易到得京邸,朱簾碧檻,錦帳牙床,倒也十分富麗。那保國公偏是羔羊美酒,党太尉一流人物,嘗不到雪水烹茶的滋味。那班後房的姬妾,強半北人,所謂蔥韭大蒜,燒刀子醃臢,那裡有夜深私語口脂香?棉襖棉裙棉褲子膨脹,那裡有豔陽新試薄羅裳?開口便唱冤家的歪腔,那裡有春風一曲杜韋娘?直是為他們寫照。我本來有點不耐煩,想求保國公放還南都,不道風聲鶴唳,流寇的訊息,日緊一日。到得都城既破,帝后同殉,我只道我們保國公一定闔門殉節,我也逃不脫這一死了,誰知他竟靜悄悄的青衣小帽,同著周奎一班人去恭迎新主。這一著棋子走錯,他的財產也抄沒了,眷屬也拘禁了,我也掛名籍內,分散在李自成的蠍子塊營裡。那蠍子塊面目可憎,語言無味,如何能與他同處?正在設法,清兵已趕出李自成,得了明國天下。我們保國公依然原方一帖,口稱奴才,害得我們沒入旗下,飽受臊氣。我想這樣終非久長之計,便費了千金的賄賂,把奴籍上名氏除去,又送了保國公千金,算是贖身,才能夠海從魚躍,天任鳥飛。這個婢子要跟了我走,替我買馬,替我整裝。我到了家鄉,心已漸定,從前譬如做了一場惡夢。”
宛君道:“姐姐畢竟有點俠氣,才之短衣匹馬,跳身虎窟。若是荏弱一點,怕不要韝居毳幕,羶內酪漿,埋沒一世嗎!我們在南邊聽說,北方攝政王如何英明,怎麼又有那籍沒入官的惡例?”
白門道:“宮眷不入教坊,便算得大大恩典。
近來要取消樂籍,不準官妓入宮供奉,這是皇太后思患預防的法子。還在宮門外鑄了鐵牌,不準漢妝纖足婦女入宮,並不準滿漢通婚。我們漢族女子,不至受滿人糟蹋,也是大幸。“
白門痛定思痛,想邀幾個姐妹,重整旗鼓。倒是丁繼之諸人量為勸阻,只在舊院前購了一所大廈,浚池迭石,自成丘壑。
宛君自然棄了舊業,替白門張羅。那些重到南都的文人俊侶,有了白門這東道主,益發渡江,名士其多似鯽了。白門本善畫蘭,又能拈韻吟詩,聲譽隆隆鵲起。妥娘詩筆原在白門之上,互相標榜文酒,幾無虛日。然白門酒酣以往,或歌或哭。妥娘是過來人,知道白門心事,想把她覓一如意郎君,使終身有個歸宿。果然有一揚州孝廉,煢煢一身,斷絃待續。品貌固極軒昂,文章又極爾雅,妥娘便慫恿白門,成就此段姻緣,孝廉翩然為入幕之賓了。這孝廉見白門風致箯娟,雅善修飾,又有宛君、妥娘一班人為她調脂研黛,曲意逢迎。白門漸入窘鄉,猶復揮金似土,諸少年盤桓妝閣,謔浪笑傲,每有所聞。知道夜合之花,必是將離之草,藉著春闈不遠的題目,下幃苦讀,不復再問家事。白門本想孝廉作一蕭史弄玉的良伴,那料他功名念重,妻子念輕,正值順治八年壬辰會試,決意計偕北上,將書囊琴劍收拾一番,帶著個短髮奚童,取道清江浦而去。瀕行,白門自然餞別,衾枕被褥,一概料量妥當,還贈白金二百。那孝廉返金受物,說已得故人厚贐,無庸再累閨人。一聲河滿,三迭驪駒,連宛君、妥娘,也有黯然神傷之致。孝廉剛要上車,遞一郵筒與白門道:“前途珍重!”
白門嗚嗚咽咽轉來,展開郵筒,只有紅箋一幅,寫著二十八字道:寇家姐妹總芳菲,十八年來花信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