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劍飛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督點翰林,官侍郎,曾夫人也不曾相將北上。後來帶兵剿敵,東奔西走,哪裡還顧得家眷。這時安慶大定,東南強半收復,曾夫人已年老了,帶著媳婦,來到安慶。那媳婦是劉霞仙中丞的女兒,跟著曾夫人助理內事。夜間姑娘還要紡紗,每人約定每日四兩,署裡打過二鼓,才得歇息。這日不知不覺,到得三鼓以後,還在那裡紡車軋軋。曾總督固然就寢,劼剛公子亦早經入房,少夫人看得曾夫人未睡,也只好對著燈火,勉強支援。曾夫人知道,少夫人有點倦容,便道:“今夜晏了,我卻有個笑話,說與你聽,大概好醒醒睡魔。記得有個老婦帶著媳婦紡紗,紡到參橫月落,還不肯息。兒子不敢得罪母親,只向妻於怒詈說道:”紡聲聒耳,擾不成眠,再不停止,要來擊碎了。‘妻子正待反唇,忽聽阿翁在床上大呼道:“吾兒可將爾母紡車,一併擊破才好。’”少夫人聽了,自然展顏一笑。連曾總督也知道了,次日向各幕僚傳述,闔座無不噴飯。
從此幕僚見著劼剛公子,都問他近日有否早睡?劼剛避不掉嘲笑,每對少夫人道:“母親說的是無心,父親述的亦是無心。
這班人竟作為話柄,你是可笑不可笑?“
少夫人道:“阿姑是有意的。前日晚間,我同阿姑紡到二鼓,將要收拾,阿翁對著阿姑道:”你也好歇歇力了。如今不比得在家鄉,紡下來的紗,也沒什麼用,媳婦日間有事,應該讓他去休憩休憩。‘阿姑道:“往常聽見你說什麼魯國的敬姜呢,雖老猶績。元朝佐貴的母親呢,雖佐貴為相,也要月織匹絹。我倒不肯躲懶,你反來嚕嚕囌囌,明日要到三鼓呢。’次日果然遲了一點。阿姑怕我芥蒂,所以尋出這段笑話來。阿翁也有意傳述出去的,倒是難為了你。”
劼剛道:“聽得父親還叫人在那裡畫圖呢!”
少夫人道:“阿翁也太高興了。”
不到幾日,曾總督果然攜了一幅圖,來見夫人,問夫人象也不象。夫人看這卷端,題著“節樓夜紡圖”五字。圖中姑媳兩人,都是家常便服,姑上媳下,擺著兩輛紡車。几上一盞燈檠,小婢已倚壁而睡。窗簾上疏疏有些葉影,帶著月光射進來,輕描淡寫,著實有點邱壑。後面便是小記,道:湘鄉相國督江之歲,金陵猶窟穴豺虎。相國移安慶為建節地。安慶素瘠弱,經兵燹屢蹂躪,民力差不支。相國自奉的,與民休息。民成使之,曾夫人歐陽民,挈其媳劉氏自故里來。
夫人年五十矣!劉氏又貴家女,旌幢羽葆,僕從炫赫,頤指氣使,俾媼雁行列,其分也。夫人服疏布,劉氏亦悉屏華飾。放中庭設紡車二,宵分則引棉為紗。備機杼,無故不少輟。安慶官紳聞其風,亦相與不施脂粉,不御羅綺,而從事於紡績。所謂一婦不織,或受之寒,信歟?相國善其事,為圖以補家乘,而屬為之記。書此以制相國,且慰夫人。
夫人道:“我是向來習勞的,有他這一幅圖,變成有意標榜了。媳婦年紀輕,也是學點生活得好。做官是暫的,居家是久的。我總不肯偷閒享福呢!”
曾總督道:“昨日霞仙親家有信來,說道屢被參劾,將要辭職回鄉,研究學問。叫媳婦歸寧一年半載,可以敘敘天倫的樂趣。我想紀澤秋間要回籍鄉試,不妨帶了媳婦同走。如其紀澤中試,他要北上會試,媳婦讓他住在母家。紀澤若仍舊不中,叫他在鄉下管理家務,掉了紀鴻夫婦來署罷。”
曾夫人道:“媳婦有身呢,舟車勞頓,是受不住的。湖南路途難行,不如叫紀澤北試,不中也好考蔭了。你寫信回覆親家,使他知道媳婦的喜信。我想親家在陝西,駱中丞同他聯絡,雖則京裡有什麼風聞,我看未必能放他歸去呢!”曾總督也說不錯,打點劼剛公子進京,又託人預備考蔭。
這年是咸豐八年戊午。劼剛到了都中,住在湖南會館,那些錄遺租寓買考具填卷頭,這種瑣事,自然有人招呼。到得八月初六,順天鄉試正主考,放了柏葰,副主考放了朱鳳標、程庭桂等。劼剛三場完畢,到得放榜,未曾獲雋,他自然去考蔭了。偏是直隸鹽山縣,一榜中了弟兄三個:長的叫朱兆驊,次的叫朱兆騏,幼的叫朱兆驥。兆曄不過三十二三,兆驥卻只有十九歲。他家裡九代秀才,從沒有得過科第。此番三株並秀,名登金榜,都說是文章有價。其實這朱家的舊例,大都父詔其子,兄勉其弟,並沒有延師課讀的事。那傳家的幾本兔園冊子,不是天崇,便是國初。乾嘉以後的文章,一概不準寓目。所以這幾代老秀才,弄得枯乾格塞,一點沒有發皇氣象。這年兆騏娶了一個易州女子,父親是中過乙榜的,姑夫娘舅,也有進士,也有舉人。那父親郭姓,號叫竹樵,生平只有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