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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棠看得題目太大,只好婉勸一番,請親友從中調處。某氏見得彼眾我寡,便也見風使帆,分點遺資另行居住了。這些古玩書畫,都歸諸子管理。康雍乾嘉的扇箑冊頁,鱗次櫛比,著實算得大觀。便是道、鹹以來,山人閨秀,負點時名的,都搜得一鱗一爪,邊頤公的蘆雁、王竹嶺的松樹、趙次閒的草蟲、改七薌的仕女、黃香疇的山水、楊辛甫的蘭花,以及沈春瑤、錢梅溪、鄧守之、吳子重的各種書法。還有一幀團扇的絹面,一面畫著設色牡丹,上款是德甫世叔,下款自侄女居玉微學繪,姚黃魏紫,描寫得十分富貴;一面寫著《蝶戀花》詞一闋,婀娜剛健,筆法亦異常秀挺,下款是受業于丹九。後幅附著一篇一記,系廣東布政使張德甫方伯的手筆。那記上道:曩餘備藩嶺南,聞居玉微女士名,稱其學擅丹青,絢染勾勒,皆承家學。蓋乃翁羅浮主人,亦精繪事也!
主人振聲庠序間,然秋試屢躓,乃棄舉止,專心六法。玉微才垂髫,調脂抹粉,風致楚楚。因數訪主人,得睹玉微,妍麗不俗,非凡夫偶。會以校閱院課,得於生丹九,清才秀語,風采斐然,複試尤勝於前。餘乃矍然曰:“是了足偶玉微也。”為介於主人,亦獲首肯。合巹之夕,餘戲以團扇示玉微,笑謂之曰:“姑娘賜畫多矣,今夜洞房紅燭,能抽毫眉案,以謝蹇修乎?”
玉微呼婢,啟篋出畫具,對客一揮,謂餘曰:“此為世叔兆一品也。”
眾客傳觀,皆相讚美。餘又轉示丹九曰:“兩美必合,弟曷鹹之?”
丹九時已薄醉,為填此闋曰:“無禮可貽,姑借花以獻佛耳。”
丹九、玉微別久矣,聞其伉儷雍睦,人爭羨之;有予式枚,亦嶄然露頭角。裝之成帙,俾留鴻雪,以見餘作合之非偶焉。光緒年月德甫附記。
大眾看罷,說道:“于式枚不是晦若嗎?如今是入詞館了。”這位丹九先生,自從同玉微結婚後,便在越王臺畔構成一角小樓,萬疊牙籤,縹函緗帙,還有些唐碑晉帖,齒齒滿架。丹九晨曦展卷,夜雨攤箋,《蘭亭序》的渾融,《靈飛經》的嫵媚,丰姿絕世,果然掃盡塵凡。那各處贈答的郵筒,短幅長行,多如束筍。玉微在樓頭,排列畫具,水盂硯盒,位置天然。他研碧飛丹,點柒得琳琅滿壁。有時還替丹九填闋詞,吟首詩,只覺得氣體清華,耐人尋味。丹九在樓上題著“一瓊”二字,系張德甫所寫,因為南宋詩人楊萬里《詠越王臺》一絕中,有“下看碧海一瓊杯”這句詩,所以取這二字。丹九同玉微憑欄徒倚,一個穿白袷衣,一個著紫羅衫,東望扶桑,南瞻珠海,真有飄飄欲仙的風度。若到春秋佳日,丹九還有良朋佳侶相約清遊,玉鏡臺前,陸公亭畔,朝朝買醉,暮暮開花,極盡人生的樂事。況且珠江是煙花淵藪,樓船簫鼓,朝夕不休,扶麗珠蘭,團成香國,丹九偶一涉足,總覺壺觴雜沓,弦管嗷嘈,沒有那閨房畫眉的清趣。後來絢爛歸到平淡,只在夕陽西下時候,一尊對飲,叫雛婢曼聲度曲,玉微亦擊箸相和。丹九在這幾載,要算得極人生之樂了。不料後來被學使看重,將他調入了學海堂肄業。
這學海堂,還是阮元為兩廣總督時所創。阮元在浙江任內,羅致全省名士,編輯《經籍纂詁》,同《兩浙(車西)軒錄》,將這班人都送入詁經精舍,廣東的學海堂。同一用意,裡面的高材生都由學使選取,月給膏火,雖不能夠鄉、會試聯翩報捷,但優貢拔貢,總有望的。丹九接到本學校官的傳諭,想託病不赴,但是玉微勸他道:“我同你年齡將近三十了,薄田數頃,老屋幾椽,我們兩口子恐怕不敷薪米。現在小孩已有五歲,丫鬟老媽,那一個不要錢的?單靠著書畫的筆資,一寸硯田,怎能長久度歲?我同你向來是倜儻的,把這功名得失看得絕淡。
其實既然讀書應試,這舉業還是不好拋荒的。若到了學海堂,畢竟有一定的課程,總比在外閒散強得多了。我不是《儒林外史》裡的魯小姐,做制藝;又不是《兒女英雄傳》裡的何玉鳳,望你插金花、飲瓊林酒,不過趁這壯年時候,有這學使提拔,不可辜負他便了。至於飛黃騰達,自有命運,我也沒這樣痴想。“丹九道:”是呀,我不過是脫淼逆腈鰨�荒蓯苷庵窒梧巍�
你既然勸勉我,我豈不體諒你?只是堂裡的規矩,只朔望可以休沐,其餘都要請假。同你雖相隔不遠,不能常來看你。我們十載廝守,卻不曾一月分離,如今反要嘗那思婦勞人的滋味了。
兒子歧嶷得很,將來可望跨灶,但須以母兼師,寬嚴並用,你繪餘無事,也可藉此消遣。“
玉微亦唯唯答應,替丹九整備了行囊、書簏、酒槪�⒉欒ⅲ�釁腿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