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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自有屬僚前往迎迓。鼓吹冠蓋,送進衙門,一位松江府同知,一位上海縣典史,還是舊時僚佐。曉滄拜過了各國領事同稅務司,尊俎盤桓,十分親善。
這太太已是連生三子,長的已有十餘歲,曉滄替兒子捐個虛銜,把太太掙得一副封誥。太太想起從前初嫁曉滄,曉滄還是個金頂官兒,兩盞銜燈,一張皮椅,暮出朝入,兀坐中宵,這是何等苦楚。後來頂子轉了水晶,轉了暗藍,也不過錢穀簿書,都仰承上司的鼻息,那洋場裡的奔走,馬頭上的迎送,這是何等煩勞。如今這道臺衛門,體制崇閎,衣冠赫奕,曉滄是翎飄羽翠,帽染猩紅,真有意想不到的機遇。便在花園裡,造起三到亭來,鳩工庀材,還徵求名人題詠。
正在興頭時候,老佛爺又將曉滄升了湖北按察使,由藩而撫,直到兩廣總督。曉滄仰承慈眷,自然鞠躬盡瘁,報效國家。
這太太也巴到八座起居,做官眷的領袖。有人說曉滄一帆風順,由從八品升到從一品,連擲《升官圖》也沒這容易,總靠著太太的幫夫好運。曉滄這時算湖南首富,還開著兩爿布莊,邀了舊時販布的朋友,來做經理。便在兩廣任上,這些上海的同寅,也都量材任事,沒有什麼偏枯。曉滄有子有孫,居然激流勇退,將關防文卷,移交後任,卻來做海上寓公。
那後任的莊總督,雖然是封疆大吏,卻仍脫不掉書生結習。
廣東的人材,本不下於江浙,前有阮文達,後有張文襄,提倡起來,著實蒸蒸日上。後來將書院改了學校,天文輿地,算術英文,都有專門的學識。莊總督羅致幕府,叫他們各盡所長。
內中有個徐叔庚,他充當的法文翻譯,公餘有暇,常向珠江花舫裡走走。花舫裡認識他是督幕,往往清風朋月,不費一錢。
船妓鳳子,年僅逾笄,姿首可算得上駟。叔庚有時徵局,他卻輕頻淺笑,姍姍來遲。叔庚是主持觴政的人,每捱到月落參橫,方才散席。鳳子約他過舟小坐,私語噥噥,直到東舫西船,悄無燈火,叔庚不免倦了,因之羅襦輕解,薌澤微聞。鳳子漸成為叔庚的禁孌。叔庚問他身世。他自承為粵海關關書的女兒,幼年老父尚存,倒也玉裹金裝,有奴有婢。他老母早已逝世,只有兩個父妾。他長兄在香港洋行生理。阿嫂是葡籍的西婦。
十三歲父親撒手去了。長兄來頂關書的缺,才只見著阿嫂,阿嫂不肯同居,攛掇長兄析產。兩個父妾同他,只得到十成之三,總共不過三萬左右。兩個父妾喜歡賭番攤,男男女女,軋了一班朋友,不及兩年,逼得燈盡油幹,來消耗他這一部份。又要替他對親出嫁,他看這班賭客,有什麼好人?一概拒絕。想搬去同長兄住,嫂子只是不肯,他也走頭無路。誰知他們將他的也輸淨了,便要轉他的念頭。去年騙他出來看龍船,叫他坐在這花舫裡,他們早已銀契兩交,乘著小舫走脫。鴇母叫他去拜什麼神,才知道他的身體,已換了一千兩紋銀代價。他又抗不過鴇母,又有姐妹們監督著,不能夠投河覓死。晚間尋個狎客,將他灌醉了同睡。等他次晨醒來,已經懊悔不及。鴇母再三勸慰,叫他幫他幾年,準他自由擇人,他只要原價千兩。說罷撲在叔庚懷裡,嗚嗚咽咽地哭。叔庚道:“你話我卻懂了。我如今在幕裡,只有幾十兩一月的薪俸,如何湊得到千兩?即使勉強湊成,弄你上岸,房錢伙食,傭媼辛工,以及各種開銷,幾十兩也要哄虧空,這不是兩誤嗎?制臺答應我保送出洋,給我官費,速成科年半畢業,回來可想別法,那時千兩便容易了。
鴇母既然待你還好,你在這裡等我罷。但是你長兄知道你在這裡沒有?“
鳳子道:“他們總疑心我逃了,不是疑心我死了。
阿哥礙著阿嫂,再不來管這閒事。“
他倆商議已定。叔庚這等總督的諮文,可以放洋東渡。鳳子自從同叔庚離別,雖則仍在花艇裡廝混,總覺得此身有主,不肯再墮愛河,只不過藉著急管繁弦,侑人一醉。有些羨慕鳳子的,總道藍橋有路,可以問津。偏是鳳子高壘深溝,防閒極密。鴇母失卻了許多夜度資,不免顏色不豫。鳳子還說:“叔庚歸來,總可補償一切。”
鴇母道:“賒三千不如現八百,你這痴妮子替他守著,他怕在那裡玩日本婆了。阿孃等不及這長線的遠鷂,你要自己打主意!”鳳子聽這奚落的話,有點不舒服。叔庚又一兩個月投有信來,不要把老婆子說著笑著,積疑生恨,積恨生悔,奄奄的病起來了。做鴇母的畢竟有鴇母手段,定要逼他留髡,說:“等你到了徐家,再造貞節牌坊罷。在我這裡,做一行,像一行,哪有吃飯不幹事的道理?怕你用兩廣總督部堂的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