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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麼長大的;朝鮮的孩子也是。臺灣不是共產國家。可是,並非只有那類國家才操弄集體主義,法西斯也是。
然而,你爸爸那一代青年,是天生的自由自在嗎?他們的父母,你的祖父母那一代人,不就在法西斯的集體意識裡過日子的嗎?也就是說,你爸爸和我所源出的背景其實是相像的,但是,一九五○年代的西德在美國的扶持下逐步走向民主,臺灣在美國的扶植下,有時差,民主要到八十年代末才出現。一九六八年的歐洲青年向權威挑戰,向上一代人丟石頭,我的一代人那時還在上愛黨愛國教育,玩群體遊戲唱“團結就是力量”。。 最好的txt下載網
第5封信 對玫瑰花的反抗(2)
我記得一個西柏林教授曾經告訴我,一九六八年的一代很多人會有意識地拒絕在陽臺上種父母那一代人喜歡的玫瑰、牡丹、大朵杜鵑等等,反而比較願意去種中國的竹子。
玫瑰花象徵了中產階級所有保守的價值觀——為集體效力、刻苦向上、奮發圖強、按部就班……而遙遠的、非本土的竹子,就隱隱象徵了對玫瑰花的反叛。父母在花園裡細心呵護每一朵玫瑰,那時中國的“文革”正如野火焚山一樣在遙遠的東方狂燒,奔放的激進主義令年輕人著迷。“性、藥、搖滾樂”是在那樣一個背景下喊出來的渴望。
一九六八年的一代人做了父母,做了教師,仍然是反權威的父母和主張鬆散、反對努力奮發的教師,我的安德烈就在這樣的教育氣氛中長大。你的“懶散”,你的“拒絕追求第一名”哲學,你的自由宣言和對於“凡俗的快樂”的肯定,安德烈,是其來有自的。如果說你父親那一代的“玩”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嘗試,你們的“玩”就已經是一種自然生態了。
我反對嗎?我這“複雜深沉、假裡假氣”從來沒學會“玩”的知識分子要對你道德勸說,拿《蟋蟀和工蟻》的故事來警戒你嗎?做母親的我要不要告訴你,在全球化的競爭中,兒子,你一定要追求“第一名”,否則無法立足?
我考慮過的,安德烈。但我決定不那麼做。
譬如你說,你特別看重你和朋友同儕相廝守相消磨的時光。我不反對。人生,其實像一條從寬闊的平原走進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結夥而行,歡樂地前推後擠、相濡以沫;一旦進入森林,草叢和荊棘擋路,情形就變了,各人專心走各人的路,尋找各人的方向。那推推擠擠同唱同樂的群體情感,那無憂無慮無猜忌的同儕深情,在人的一生中也只有少年期有。離開這段純潔而明亮的階段,路其實可能愈走愈孤獨。你將被家庭羈絆,被責任捆綁,被自己的野心套牢,被人生的複雜和矛盾壓抑,你往叢林深處走去,愈走愈深,不復再有陽光似的夥伴。到了熟透的年齡,即使在群眾的懷抱中,你都可能覺得寂寞無比。
“少年清狂”,安德烈,是可以的。
至於“玩”,你知道嗎,我覺得不懂得“玩”,確實是一種缺點。怎麼說呢?席慕蓉阿姨(記得嗎?那個又寫詩又畫畫的蒙古公主)曾經說,如果一個孩子在他的生活裡沒接觸過大自然,譬如摸過樹的皮、踩過幹而脆的落葉,她就沒辦法教他美術。因為,他沒第一手接觸過美。
中國有一個我非常欣賞的作者,叫沈從文,他的文學魅力,我覺得,來自他小時逃學,到街上看殺豬屠狗、打鐵磨刀的小販,看革命軍殺人、農民頭顱滾地的人生百態。在街上撒野給予他的成熟和智慧可能遠超過課堂裡的背誦。
你小的時候,我常帶你去劇場看戲,去公園裡餵鴨子,在廚房裡揉麵團,到野地裡玩泥巴、採野花、抓蚱蜢、放風箏,在花園裡養薄荷、種黃瓜,去萊茵河騎單車遠行。現在你大了,自己去走巴塞羅納,看建築,看雕塑。安德烈,我和席慕蓉的看法是一致的:上一百堂美學的課,不如讓孩子自己在大自然裡行走一天;教一百個鐘點的建築設計,不如讓學生去觸控幾個古老的城市;講一百次文學寫作的技巧,不如讓寫作者在市場裡頭弄髒自己的褲腳。玩,可以說是天地之間學問的根本。
那麼,我是否一點兒也不擔心我的兒子將來變成冬天的蟋蟀,一事無成?騙鬼啊?我當然擔心。但我擔心的不是你職業的貴賤、金錢的多寡、地位的高低,而是,你的工作能給你多少自由?“性、藥、搖滾樂”是少年清狂時的自由概念,一種反叛的手勢;走進人生的叢林之後,自由卻往往要看你被迫花多少時間在閃避道上荊棘。
第6封信 一切都是小小的
MM:
我覺得你呀,過度緊張。記得夏天我們在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