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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又派甚麼姓王的道臺來到這裡提錢。我們的招牌已經被他們鬧壞了,以後不能做生意。現在非但不准他退生意,而且還要山東撫臺賠我們的招牌。‘照此電報打去,外國的總督沒有不幫著自己商人的。如此做去,陶子翁,包你的機器一定辦得成,敲開板壁說亮話:合同打好再由你退,我們行裡只好替你們白忙,生意也不要做了。陶子翁,你去同王道臺說,叫他不要來逼你;他再來逼你,叫他提防些,我要出他的花樣。上海地方還輪不著他海外①哩。“陶子堯聽了,千多萬謝。跟手魏翩仞替他出主意,叫他同仇五科另外訂了一張定辦四萬銀子機器的假合同,寫好兩分,兩人簽過字,一人拿著一張,預備將來真果打官司,好呈上去做憑據。仇五科也叫陶子堯另外寫了一張借銀二萬,即以訂辦機器合同作抵的字據,連合同交給魏翩仞收好。
①海外:原為管不著的地方,這裡比喻為霸道。
此時,陶子堯拿魏翩仞真當作自己人看待,以為他辦的事真是千妥萬當,異常放心,不在話下。等到陶子堯去後,仇五科果然把此事始末根由,又編上許多假話,告訴了本行洋東,請洋東打個電報給本國總督,請他照會山東巡撫。總督得了電報,果然外國的官專以保商為重,不比中國官場是專門凌虐商人的,一個電報打過去,除了機器四萬不能退還分文外,還要索賠四萬。山東撫臺得了這個電報,這一驚非同小可!
且說其時原委陶子堯辦機器的那位巡撫,前因抱病請假,一切公事,奏明由藩司代拆代行。等到假滿,病仍未痊,只好奏請開缺。朝廷允准,立刻放人,就命本省藩司先行署理。這藩司姓胡名鯉圖,乃是陝西人氏。早年由兩榜出身,欽用榜下知縣,吏部掣籤,分發湖廣。到任不多兩年,就補得一個實缺。不料那年地方上民、教不和,打死一個洋人,鬧出事來。上司說他辦理不善,先拿他撤任,後來附片進去,又將他革職。後來好容易投效軍營,開復原官,又歷保至知府放缺。為了一樁甚麼交涉案件,得罪了外國人。外國人稟了外國公使,本國公使告訴了總理衙門,行文下來,又拿他開缺,把他氣的了不得。後來又走了門路,湊巧那年鬧“拳匪”,殺洋人,山西撫臺把他諮調過去辦團練。等到和局告成,懲辦罪魁,換了巡撫。後任雖未查出他縱團仇教的真憑實據,然而為他是前任的紅人,就借了一樁別的事情,將他奏參,降三級呼叫。他名心未死,竭力張羅,於秦、晉賑捐案內,捐復原官,加捐道臺。幸喜折扣便宜,化錢有限,又把家裡的老本一齊搬了出來,報效國家二萬銀子,就有人保薦他奉旨記名簡放,並交部帶領引見。他就立刻進京,又走了老公的門路。吃虧化的錢不多,不能望得好缺,就放了山東兗沂曹濟道,是個苦缺。到任之後,因在內地,洋人來的不多,遂得平安無事。然而為了不知那一國的教士,要在這兗州府一個地方買地建立教堂,與鄉人議價不合,教士告訴本道。胡鯉圖非但不辦鄉下人,而且反勸教士多出兩個。教士大動其氣,進省告知巡撫。雖沒甚大過處,巡撫曾將他申飭一番。因此他生平做官,屢次翻斤斗,都是為了洋人的事。幸喜聖眷極優,不到兩年,升運司,升臬司,仍舊做到山東藩司,不與洋人交涉,宦途甚覺順利。目今因本省巡撫告病,奉旨就叫他升署。未曾升署之前,因為撫臺請假,照例是他代拆代行。接到陶子堯來電,稟請添撥款項。他生平最怕與洋人交涉,忽然發了一個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念頭,立刻就打電報叫陶子堯停辦機器,要問銀子,立刻回省銷差。又叫王道臺幫著討回此款。卻不想到因此一番舉動,卻生出無數是非,非但銀子不能討還,而且還受外國人許多閒話。畢竟是他不識外情,不諳交涉之故。
閒話休題。且說這日正是他接印日期,一早起來,把他興頭的了不得。辰正三刻,擺齊全副執事,親到撫院大堂拜受印信並王命旗牌。①升座之後,便有司、道各官上來參堂,從前雖是同寅,現在卻做了下僚子。一時接印禮成。其餘照例議注,不用細述。只因撫臺尚未遷出,所以署院只好將印信帶回自己藩司衙門辦事。當下胡鯉圖胡大人才回得衙門,便有合城官員拿著手本前來稟賀。胡大人只命把司、道請進,行禮之後,彼此閒談。正說得高興時候,忽見巡捕官送進一個洋文電報來,說是膠州打來的。胡大人一聽,不覺心上陡然一驚,忙叫翻譯翻出,原來正是不準陶子堯退機器,並叫山東官場再賠四萬銀子的那個電報。胡大人看過,登時嚇得面孔如白紙一般。歇了半天,才說道:“我想不到我的運氣就怎們壞!我走到那裡,外國人跟到我那裡!總算做了半年揚州運司,八個月的湖北臬司①,算沒有同他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