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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秋天,色癆纏身,奄奄待斃的季桓子忽然想起要到城外散心,於是數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前呼後擁地出了曲阜南門,碾過了沂水。秋天,這是個豐碩的季節,收穫的季節,金色的季節,然而魯國的大地卻一片蒼涼,田園荒蕪,荊棘叢生,兔走雉飛,狼蟲出沒。田埂邊,地頭上,偶爾有幾個農夫在勞動,但卻一個個面黃肌瘦,手無縛雞之力,奄奄思睡。濃雲低垂,殘陽如血、星星點點的村落,冒著有氣無力的炊煙,一群群烏鴉聚滿了光禿禿的樹梢,報喪似地呱呱地叫著,令人不寒而慄。季桓子見了這情景,百感交集。他悔恨自己不該接受齊國女樂,不該沉湎於酒色,不該疏遠了孔子。如果,在夾谷會盟的基礎上運用孔子的治國方針,發奮圖強,如今的魯國早已是東方第一大國了。可是眼下,咳!……他後悔莫及,囑咐自己的兒子季康子說
這是季桓子的遺囑,也是一個靈魂的最後懺悔。他希望兒子能比自己聰明,日後的魯國能夠振興,能夠再度強盛。
季康子本欲遵父命請回孔子,可是大夫公之魚諫阻道
季康子說
“豈可作罷。”公之魚冷冷一笑說,“不遵父命,便為不孝。倒不如請回冉求,此人多才多藝,又在府上做過家臣,彼此相得益彰,與人與事均有益無害。再說,請回孔門弟子,就等於請回孔夫子,只是無任何後患罷了。”
季康子也是個沒有政治頭腦,沒有主見的庸碌之輩,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南宮敬叔便奉命來請冉求。
同學們聽了南宮敬叔的敘述,俱都憤憤不平,罵季康子鼠肚雞腸,有眼無珠。
冉求倒是滿心歡喜,這些年來,他們像大海上飄浮的一葉孤舟,海水茫茫,到處是巨浪,到處是險灘,到處是暗礁,厄運像片片烏雲,一直在籠罩著他們。災難像波濤,不時地向船頭襲來。墳墓早已掘好,就在腳下,就是這無邊無垠的汪洋。他們已經跟隨著夫子在這浪峰波谷中整整顛簸了十年,然而理想的彼岸究竟在哪裡?他感到茫然。如今能夠有個安逸的歸宿,無論如何,總是好的。但這一切。他不便於表現,只是不動聲色地、默默地聽著。
孔子顯得很平靜,彷彿大海上並未泛起任何波瀾,即使是襲來了暴風驟雨,他也是獨處船頭,默默地垂釣。
“與季桓子比,季康子如何?”孔子淡淡地問。
南宮敬叔回答說
“哀公比定公如何?”孔子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表情。
南宮敬叔說
孔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
子路說
“事雖如此,”顏回說,“只恐敬叔兄無法向季康子交代。”
“回言之有理。”孔子說,“冉求呀,回去吧,此番歸魯,定然大用,非小用也。”
冉求說了一些與夫子和同學難分難捨的話,最後提出,一人歸魯,恐獨木難支,欲邀樊遲一同回去。孔子徵求了樊遲的意見之後,便答應了。並且說
司城貞子知道孔子來了貴客,設家宴為南宮敬叔接風洗塵,賓主、師徒彼此把盞進觴,盡歡而散。
夜,靜悄悄的夜,曠野裡只有孔子一人在獨自踱步,徘徊。四周萬籟俱寂,只有秋蟲的鳴叫,震盪著孔子的耳鼓。一輪明月大如傘蓋,懸於藍天,月光如洩似流。稀疏的幾顆星星,亮晶晶地拱圍在圓月四周,像似鑲嵌著的顆顆寶石。偶爾飄浮著幾朵淡淡的輕紗似的白雲,籠罩了明月,遮避了星光。孔子那明淨的心靈上,頗似這深邃的夜空,似乎也有淡淡的輕紗似的雲朵在飄,在浮,給他帶來了淡淡的陰影,淡淡的愁絲,淡淡的哀怨和淡淡的惆悵。他今夜的心緒頗不寧靜,這是為什麼呢?冉求就要離去,就要歸回魯國了,自己是在為他慶幸,為他喜悅嗎?似乎並不是。季康子請冉求,而不請自己,自己是在嫉妒嗎?自然更不是。人總寄希望於後代,老師對弟子猶如父母對子女,總希望一代更比一代強,否則,社會豈不就要停滯,人類豈不就要毀滅!自己之所以衝破重重障礙,首創平民教育,廣收弟子,有教無類,不就是為了讓他們繼承自己的事業,實現自己的主張,推動人類歷史的發展與進步嗎?憶往昔,自己整整走過了半個多世紀,腳腳荊棘,步步坎坷,無論在怎樣艱難困苦的環境下,從未懷疑過自己的主張與信仰,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和根據證明這個主張與信仰的正確性,無數先哲聖賢的事蹟告訴了自己,要實現一種偉大的主張與信仰,要付出寶貴的代價和數代人的犧牲,難道今夜裡竟會動搖了嗎?……
一陣秋風掠過,孔子不禁打了一個寒噤,但頭腦也頓覺清醒。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