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寒冬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物慢慢地變得一片蒼白。但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只是不知道我自己是誰,此外的一切都非常明瞭。剛才的那一瞬,我感到極其的眩暈,因為我向著外部的想法重新又被我扭向了自己。我想到我自己的那一瞬間,在我的面前黑暗空虛的天地張開了大嘴。
由此看來,早晨起來我知道自己是誰,是多麼令人驚訝,我想當然地覺得早上起來知道自己是誰,又是多麼令人驚訝!
過了一會兒,我才使勁坐了起來,大腦發暈,感到疼痛。柱子形的衣架上面掛著一條藍色褲子,我一點也不覺得那是我曾經穿過的褲子。拿過褲子,翻翻褲兜,手裡多了一個錢包。在我手心中,那東西好似無心塞進褲兜的一個小石子,有一種異物感。那肯定是錢包,沒有錯,錢包裡面有居民身份證和信用卡。那時我才鬆了一口氣,即便我失去記憶是事實,還算切切實實地剩下一個能夠辨別我身份的線索。所以,現在,只要我找回失去的記憶就可以了。可以說我的現實生活沒有受到任何損害,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可是,失憶也使我筋疲力盡。因為我沒有像那種故事裡的主人公一樣,把記憶連同所有的東西都遺失殆盡,到處流浪,轉過街角,就不知不覺地本能地想起有個賣煙的店鋪。或者偶然遇到和兜裡的鑰匙吻合的鎖孔,從而慢慢地從忘卻的迷途中走出來,這些戲劇性的情節沒有發生在我身上。沒有那種浪漫,我只能憑藉擺在我面前的、我手裡拿著的幾件東西,把它們作為證物,一一地找到它們原來的位置。這是一個超級寫實主義的過程。
對自己我算是全然不知了。當然對於我自己是哪一類人,屬於哪個階層,也沒有絲毫的概念。錢包和信用卡,還有居民身份證中記載的事項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作為我的名字印在那裡的,“李奎道”這三個字對我來說也沒有絲毫的親切感。但一看到居民身份證上像印章一樣嵌在那裡的照片就知道那是我自己,那照片就好比是形象記憶合金,把我的樣子雖是隱隱約約卻復原出來了,我沒有必要特意去照鏡子以確認那是不是我。
蟬(中篇小說)(6)
帶著陌生和喜悅,我打量著鏡子裡的面孔,打量了好一陣子。突然有種感覺,覺得自己好像在往方形的洞裡看,在洞裡面,不是我的而是另外一個人的眼睛在死死盯著我看。我也正視著那雙眼睛,那時我又認識到了那是另一個我的眼睛,那另一個我的眼睛在凝視著我。我大吃一驚,從洞裡移回了我的目光。然後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使勁地閉上了眼睛,又睜開。但那驚詫的感覺仍然不斷地侵襲我的體內。
我慌了,那種陌生的感覺現在仍然記憶猶新,那樣陌生的我也對自身產生了陌生感。不,陌生的階段已經過去了,到了近乎於彆扭與尷尬的地步。那麼,我應該守著現在的自己了。留心觀察自己對世界的反應,剖析反應的特點,我要知道自己是誰,是什麼樣的人。鑰匙在我的內心,只在我的內心,我要像翻閒置很久的衣櫥一樣,挖掘我的內心,找出適合我的東西。
我把掛在衣架上的衣服披在身上,正要走出房間,透過桌子上的鏡子偷窺到了我的外貌。“偷窺”這種說法非常恰當。事實上我剛才看鏡子的方式就是那樣,我格外小心恐怕自己死盯著一個陌生人,犯了冒犯之過。由此看來,我好像是一個相當小心謹慎的人。正如我預想的,我的外貌沒給我帶來絲毫的興趣。說實話,我有點失望。因為映入我眼簾的沒有給我留下任何特徵性的印象。他只是一個很一般的人。
按照居民身份證上的寫法,我,三十八歲。雖然還不能說年老,卻也不怎麼年輕了。其實,我的頭髮就像枯草,早已沒了光澤,凌亂不堪;嘴唇也沒了紅潤,中間的部分露出了黑紅色。我切切實實感到了自己已經失去了很多。我的記憶,頭髮的潤澤,嘴唇的鮮紅色等等。我的住地是漢城外圍的新區,行政區域上屬於漢城。但一想到漢城這個城市,奇怪的是我的眼前刷地一下鋪開了漢城的地圖,焦點落在了漢城邊的某一個地方。
那麼,我結婚了?不管怎麼說,也許算得上一件重要的事情,但在沒有確定以前是不會知道的。已婚和未婚,我喜歡哪一種,我捫心自問,但答案既非肯定,也非否定,只有一種不爽的感覺。如果我沒有結婚,可能就是那方面的原因,即便結了婚,也是類似的原因。在面對恐懼、不確定的事物時,人們出於習慣,經常抱有陳腐老套的觀念,我也不例外。在我的內心潛入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是它引發了我的那種陳腐觀念。
在我的褲子兜裡還有鑰匙串和手機。起初我不知道那是做什麼用的,放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