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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在我的耳旁,這一事實無疑是意味深長的。因為那叫聲恰似從我失去記憶的空空如也的意識中,從那黑洞中傳出來的空氣的淒涼的摩擦音。
現在我仍舊相信那時的叫聲決定了我的命運。但我還是不知道那聲音對於我,作為人的生命帶來了何種意義,留給我的只是耳朵裡的迷茫之音。當然我們或許應該為了從那迷惘之中獲取某種意義而竭盡全力。然而,不管我要對其賦予何種具體的意義,這和麵對那些不可能做出判斷,或者應該停止判斷的問題而面壁靜坐時,把對於虛無極限的認識誤認為對何種事物的領悟是如出一轍的。
不管怎麼樣,那天聽到的蟬叫聲仍舊在我的耳邊迴盪,那聲音如此清脆響亮。而且,那天空氣中提前到來的悶熱也在真切地繚繞著我。聽起來或許多少有些虛妄,但那時我已經感覺到了“蟬”這個東西已經對我產生了不同尋常的影響,儘管那種感覺是茫然的。如此看來那種悶熱是否也為將來發生無法預知的事情提供了條件呢?總之,悶熱與生物生活的環境是相關的,所以極其人性化,因而也很理念化。我正在從單純生命的道德範疇對那種人性的、理念的東西感到憤怒。
自從我變成了蟬之後,我理所當然地可以不再被那種人性的、理念的東西所折磨、困擾。雖然我現在成了一隻堂堂的蟬,但對於我來說,蟬的世界仍舊無法全部理解。話是如此,我為什麼偏偏變成一隻蟬而不是別的東西?看來理解世界的線索存在於我的內心。
饒有趣味的是,在東方的神話和傳說之中,蟬和鳥一樣,它們的前世常常被看做人。舉例說吧,懶惰的妻子比丈夫回來得晚,說著“我晚了,我晚了”就變成了一隻蟬。但是,我在那種人間的故事中只能感受到繁雜和可笑,相比之下,那種蟬作為象徵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登場的故事會強烈地吸引我。古人相信蟬叫的時候,如果發出什麼聲音就會激怒風神引發暴風雨,把蟬的聲音視為尊貴之物;蟬也是統治氣候、季節的神之子,也是創世神話的主角。在沒有鳥也沒有魚的時代,有一天晚上,人們聽到蟬的叫聲,議論紛紛地吵鬧起來,神大怒下起了暴風雨,於是人都被變成了鳥、魚、烏龜和野獸。讓我感到很高興的是,蟬還出現在黑夜起源的神話中:蜥蜴找到了泥土中的蟬,在祖先的面前摁倒殺掉,世界就變成了一片漆黑。為了讓蟬復活,鳥和昆蟲載歌載舞,蟬又開始鳴叫了,這樣世界才重現光明。就是這樣,白天和夜晚交替出現。單就人創作的這些神話而言,蟬似乎已經有相當的影響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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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中篇小說)(5)
誠然,這些流傳的故事是反映蟬的習性的,對於我沒有什麼具體的幫助。我只是對那些刻畫人和蟬之間隔絕的故事很感興趣罷了。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找到待在這裡的作為一隻蟬的準確位置。
在我剛剛變成一隻蟬的時候,我和其他蟬是完全隔絕的,它們大部分對我一無所知,但有一部分本能地瞭解到了我的秘密,我出生的淵源或者我的出身成分。不過它們對此不屑一顧,一如既往地頑固,一如既往地堅強,那是它們的習性。但為了適應,為了客觀地理解它們,我必須抵制它們的習性,那是曾經為人類的我的習慣。這樣一來,我的人性的習慣必然讓它們驚惶。它們覺得我是出現在它們習性當中的小缺陷、小傷痕,它們好像覺得我會得病、夭折,任憑我滯留在它們之中,是否也因為這個緣故呢?
5
正如我在蟬的世界裡嚐盡了孤獨一樣,我在人世間也被完全孤立了。現在回到剛才的故事中來。那天蟬一大早就開始拼命叫喊,那聲音甚至使我產生了恐怖感。那聲音不僅控制了我的聽覺,而且自由出入我的體內並胡亂地捅來捅去,捅著、刺著、挖著。在某種意義上,“撕心裂肺”這個詞對我來說再貼切不過了。
最初,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歇斯底里的大喊。可能因此那聲音令我泛起遐想。一旦生存環境變得貧瘠,周圍噪音分貝變高,蟬也會逐漸地拼命掙扎著叫起來,這當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記得有一次,我曾經在窗戶的內側觀察吊在紗窗上的蟬不斷地搓翅膀,我看了很久。小時候站在大樹底下,脖子向後仰,怎麼看都看不見的蟬。現在它的肚皮竟然赤裸裸地展現在我的面前,我竟然在如此近的距離看著它,不能不產生一種確確實實的隔世之感。
那時,我的思路突然中斷了。記憶?我不是一個失憶者嗎?那麼這種記憶到底是什麼?是不是一種沒有根的、遊蕩在半空中的幻想式的東西呢?思想一停留在那裡,我的頭腦裡就砰的一聲鑽開了一個洞,眼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