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寒冬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同時我看到了代替這篇文章中的蝴蝶,蛻了殼飛向天空的蟬的幻影。在我的周圍那些軀殼,腿向前縮成一團,背上裂開的軀殼狼藉一片。在那一瞬間,我領悟到那些東西才是我記憶的痕跡。我的記憶的實體只留下軀殼,像蝴蝶、蟬似的飛向遙遠的地方。我用顫抖的手,把軀殼一個個地拾起來朝裡面看。就像我曾擔心的,一個軀殼都不例外,裡面全部空空的,一個個的軀殼在我手中無可奈何地破碎了。
我把信封和紙胡亂地塞到口袋裡,逃亡似的離開了那個地方。走過鋪著紅地毯的過道,走向一層的時候,我多少有點平靜下來了。也許是那個旅館老舊的室內裝飾和內部構造,第一次使我有種熟悉的感覺,因此也更快地恢復了現實感。
8
逃離旅館對於我來說,並不是容易的事。在緊靠門廊的接待臺前,站著個半禿的壯年男子。他先回過頭望了一下邁向最後一個臺階的我,然後乾脆僵在那裡細細地打量著我。從他那種詢問似的不同尋常的神色來看,可能昨天晚上我走進這裡時,做了一些特別引起他注意的舉動。他的表情裡好像還隱藏著疑惑和輕蔑的情緒。但我總不能因此就去問他,我在昨天夜晚做的事情。
走近他時,他身上強烈的大蒜味撲鼻而來。滿臉橫肉的他,脖子似乎直接安在了肩膀上。他的存在因那個大蒜味變得漸漸模糊,我真想掏出他的喉嚨,把他從雲霧般層層籠罩著他的味道中拖出來。我看到穿著無袖T恤衫的半脫髮的男子的胳膊上,有什麼東西緊貼著,原來刻著文身。再仔細一看,像海水般發青的形象與流水似的文字,形成了怪異的爬蟲類和纏繞在爬蟲上的女體,兩者互為一體,長著翅膀飛向空中。每當他動彈的時候,就像活了似的扭動著,給周圍的面板和肌肉帶來了微弱的肉體的震動。曾經的花紋,在漸漸老去的肌膚中捕捉歲月的痕跡。儘管有點荒唐,但也許文身是記憶某種東西的最有效的方法。這傢伙不想忘掉過去的什麼東西才在身上如此直截了當並赤裸裸地注入了文字和圖案吧?那麼也許我也需要這樣的文身吧?在我空蕩蕩的大腦裡是否也有像文身似的抹不去的某些東西呢?我決定相信有這麼回事。
他馬上察覺到我在全神貫注地盯著他的文身,轉動著大部分是白眼球的眼珠子掃視著我的全身。我從他的小瞳孔的大眼睛,而且像威脅瞳孔消失似的侵佔那麼多空間的白眼珠中,讀到了,怎麼說呢,諸如精神貧乏之類的東西,我分明讀到了這樣的徵兆。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似的,用一頓一頓的語氣跟我說:
“啊,那個,鑰匙啊,找到了。”
鑰匙?不知緣由的我瞪大眼睛,就像他看我似的翻動著眼珠子盯著他。他做了無可奈何的表情,搖頭嘆息咂舌。在現實中暴露太多缺點的男子,被他抓住把柄的我,兩個人短暫的偶遇,這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狀況。而現在,我不得不連他的缺點一同承擔。
“您想不起來昨天丟掉鑰匙的事情嗎?你不是昨晚帶在身上出去喝酒,回來的時候就說丟了嗎?因為沒有備用的鑰匙真是難住了我們。您還記得是怎樣進到房間的嗎?是我把鐵籤塞到鎖孔裡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開啟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費了多少力氣。在我開鎖的時候,你癱倒在那椅子上睡著了,想不起來也不奇怪,難道你不知道出門時要把鑰匙交給我們嗎?您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
他用手指給我放在接待臺前面的紫色沙發,根據他的話我大概能推測出昨晚發生的事。在傍晚訂了一間房後,深夜一個人出去散步時喝了點酒,把鑰匙丟在哪裡了。剛才第一次聽他提起鑰匙時,讓我產生了某種期待。或許因為我能從店主的話語中發現我記不起來的事情的一些重要線索。但我能從他那裡聽到的話僅此而已。恐怕以後每當我遇見他人時都會懷著這種期待,而且每次都可能會讓我失望。
蟬(中篇小說)(9)
“那萬幸”。我短短地拋下一句。剛要向著玄關邁步,他又開口了,用一種差點就忘了的語氣。
“因此得給我三千元,今天一大早,有個男人把您丟失的鑰匙送過來了,為了謝謝他,我媽媽給了他三千元買杯咖啡的錢。這也是基本禮節嘛,聽說鑰匙掉在了那個河邊上。”
聽著他的話,我不由自主地苦笑了一下。是啊,你就是得用那種語氣說話,那種語氣和內容和你蠻相配的。我覺得我的微笑像某種摻和著雜質似的粘附在嘴角。我大大方方地從褲兜裡拿出了錢包,就像他所說的這只是禮節和常識。我的嘴邊掛著的微笑像幼蟲似的癢酥酥地扭動著。但就像我所預料的那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