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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殺死他們之後,你又幹嗎毀屍滅跡呢?你沒聽說,非洲原始種族把敵人的頭顱掛在脖子上,還裝飾房間嗎?”
他皺著眉,有些無力地說:
“問得真蠢,你只要想一想,就能得到答案。我殺死他們,不單純是為了結束他們的生命。而且是旨在消滅他們存在本身。因此,必須完全除掉證明他們存在過的屍體本身。只要證實他們存在過的東西存在一天,我就不是一個完整的自我。來自我身,須迴歸我身。這是極其簡單的事兒。我和他的靈魂原是一體,所以消滅即可,而無須吸收。這正是跟非洲原始種族戰士的不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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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人(短篇小說)(6)
“好,那麼,我們言歸正傳吧。我看你前後矛盾。你剛才說你要消滅你殺死的人的一切痕跡,那麼,你為什麼在地下室留下殺人的現場呢?為什麼要留下明明對你不利的東西聽之任之呢?否則,我們實際上連誰死了都不知道,所以不會有你殺人的證據。只要你矢口否認,即便有嫌疑,也因證據不足放了你的。”
他一時不答話,像是鼓起漸失去的勇氣一般,長長吸了一口氣。隨後,他做出告一段落的表情,啟口道:
“在殺死他們之前我首先做了些什麼你知道嗎?是毀容和消滅指紋。但並沒有摧殘其肉體的任何意圖,而且心裡懷著讓他們一個個死得乾淨、不再復活的誠意。所以,我把屍體處理得一乾二淨。如今,他們永遠長眠在無名之夢裡,並託此福,我也重新找回了我的平靜。我對他們每個人的記憶也將煙消雲散。也正基於此,對他們的身世、職業和姓名我也無可奉告。簡言之,我完成了我該完成的事情。現在,他們已去,而我成了自由身。僅此而已。他們留下的遺物已無關緊要了。這些東西起不了任何作用,倒該做無意義的佐證。同樣,我的殺人行為,因而遭捕受罰於我已全然不重要了。現在也依然如此。所以,現在想辯白、避重就輕,不僅顯得卑怯,而且不也太出格了嗎?”
說到此,他欲言又止了。我關上檔案櫃站了起來。我俯視仍坐著瞅我的他,沒有挪步。我們在洞穴裡繼續對視了好一陣子。
3
我的日記:5月13日
我還從沒寫過一篇日記。我曾幾次決心堅持寫日記,一天都不落下。然而卻從沒超過兩天。但我不認為,這是我的惰性或意志薄弱所致。實際上,我比誰都誠實。善於自我控制。我想,我所以無法寫日記,是因為我無法對自己誠實。對自己誠實,意味著窺視自己的內心,而這對我卻是難上加難。
自我懂事之日起,每每寫日記,我眼前總是發黑,心中充滿巨大的絕望。我無法面對自己,正視自己。我可以對自己誠實,卻無法坦率。換言之,我是我自己的監視者。平時,我也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監視自己不許透過寫日記透視自己、袒露個人的秘密。也許,我心中有種我所畏懼的,或者相反,有種敵視我的東西存在。但我不知道那為何物。
今晚回家途中,我在車上聽小號獨奏。起先,它那特有的音色和節奏使我著迷。汽車穿過隧道,過了大橋。正值下班,路上車流如潮。突然,我覺得小號聲變成汽車的喇叭聲,直衝耳膜。接著,先後播放協奏曲和交響樂。同時,我耳邊也響起各種現代噪音匯成的喧鬧聲:電車的過橋聲、人群的騷動聲、人行道上的腳步聲、牆壁倒塌聲、找不到父母的孩子的哭聲,等等。真可謂一片交響。在很早以前,音樂就預告了這現代生活的混亂狀況。換言之,現代人的眼花繚亂的群舞,慌亂無措的精神律動,透過這和絃和不和諧音,編成一篇驚人的樂章。
我感到眼花耳鳴。我舉目四望,卻只見大小種類各異的建築物,如同千奇百怪的音符擋住了我的視線。那些建築物湊在一起,成了一本樂譜。我從中讀到了人類的恐懼及其顫抖聲。由於恐懼,他們用類似自身的人造加工品,把世界填得滿滿的。然而,這些物品反而成了恐懼的確切象徵,佔據著我們的周圍。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韓頭條。分身人,多麼荒唐的發明!他始終如一、有條有理地、用明確無誤的語調,對我談起自己的分身人。但是,我沒法否認,他的言行中有種說不出的波動,一種內心的畏怯。是的。如同我害怕心中某物一般,他也分明害怕什麼東西。可那佔據他內心的東西為何物,竟使他如此沉迷於分身之想?
有一點很明確,即他想把自身的恐怖跟他人,尤其是我一起分擔。究其實,他並非是一個異常人。人們慣於禁錮在自己的世界裡,並用從中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