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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入境,就忽然分出神來,說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也不抬頭。那邊的麻子也總能適時地回應一句,照樣不抬頭,十分默契似的。跳出戀愛的圈子,阮紅旗發現麻子並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只知草魚而不知人間還有紛紜永珍。她還發現麻子有個口頭禪——“據我所知”,每次麻子使用這句口頭禪時,阮紅旗都覺得對方很得意,那語調是格外慢一拍的,帶有強調的性質,因而也就帶幾分優雅和淵博的氣度,又絕不居高臨下。這就教阮紅旗很喜歡聽他的這句口頭禪,有時她單為聽他這句口頭禪而與他搭話,至於說的內容倒在其次。
阮紅旗還發現,跳出戀愛圈子的麻子其實是個很直率的人,有時那話衝口而出,顯然是沒顧忌什麼。阮紅旗曾問他:“你那時為什麼老講燉草魚呢?”麻子撓撓頭,頗顯窘迫地說:“我知道你是本分人,多半是喜歡帶點傻氣的,所以一見面我就講燉草魚。”“那也不能回回講草魚啊。”“也許……我那時患有某種話語強迫症吧。”“話語強迫症?”阮紅旗覺得有趣,“那你現在怎麼沒有了?”麻子長嘆一聲:“咳,不瞞你說,我那時是心懷鬼胎呀,所以說起話來就言不由衷,又怕言多語失,就只好講燉草魚了。”阮紅旗越發覺得有趣,忙問:“你那時懷的什麼鬼胎?”麻子就搖搖頭,現出一副何必再提的神態。經阮紅旗一再追問,麻子才慢悠悠地說:“所謂鬼胎麼,我不否認,貪圖你的美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對令尊的乾坤混沌湯極感興趣——哎,你別誤會,我指的不是它的經濟價值,而是它的那種神秘感,我覺得那東西太神秘了,尤其是那隻圓咕隆咚的肉團,它突兀而出,無名無姓,任誰也說不出它的來歷,見多識廣如令尊,博學多才如雪庸校長,都對此困惑不解,連聲稱通曉陰陽五行的王天佑也說不清,那裡麵包藏的簡直就是東方的神秘主義。據我所知,東方的神秘主義正是當今世界神秘文化的重要流派之一。”阮紅旗忘情地盯著麻子臉上那幾個淺淡的麻點,聽得著迷,就問:“那麼,你跟我即使談成了又怎麼樣呢?”麻子一副躊躇滿志的神情:“那樣我就可以朝夕地接近那東西,我自信,假以時日,以我的悟性,我可以破解它,而破解這樣一個神秘的事物——你能理解這其中的無窮樂趣嗎?”說到這裡,麻子的臉上放出異樣的光來,眼睛裡滿是神往。阮紅旗笑道:“這麼說,是我破壞了你的宏偉計劃了?”麻子擺擺手,一臉的達觀:“哪裡。正如雪庸校長常說的那句話,此乃時也,運也,命也,我怎麼好怪你呢。”
又一回,阮紅旗實在憋不住,兩眼盯著麻子,問道:“你說你當時並不在乎乾坤混沌湯的經濟價值,這是真的嗎?你真的對金錢那麼超脫?”麻子沉吟半晌才說:“錢是身外之物,又最能移情亂性,看透了,那是最沒意思的東西,人活世上要是被拴在那上面,就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你沒見如今世上那些錢奴嗎?弄得親朋好友跟烏眼雞似的,自己呢,其實也半人半鬼,更有多少執迷不悟的,一門心思往絕路上奔。”見阮紅旗不做聲,麻子以為她多心了,趕緊解釋:“我倒不是針對你家。”麻子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阮紅旗反而揪住不放了:“我家?我家怎麼了?你真得給我說說,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啊。”麻子見她很誠懇,又品出她是個吃涼不管酸的,就知道她是真的不瞭解自己家的內幕,於是感慨道:“也罷,索性跟你說說吧,你明白明白也好,省得整個那個圈子裡就你一個糊塗人,那不公平。”就扳起一個指頭,“先說咱雪庸校長,你那位李叔。他在令尊和日本人之間牽線搭橋,那是要拿好處費的,眼下時髦的說法叫中介費,那數額是以萬為單位的。”阮紅旗將眼睛瞪得大大的:“這——怎麼會呢?你可不能胡猜呀。”麻子淡淡一笑:“這件事就說到這裡,信不信由你。”又扳起一根手指來,“再說你那位莫小白。先宣告一下,我這絕不是因為吃醋而有意攻擊他,我還不至於那麼低階趣味。這個莫小白呢,目前正在實施聲東擊西戰術,他表面要攻取的目標是你阮紅旗,而實際上卻是乾坤混沌湯。他這一招實在厲害,在下也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番話沒教阮紅旗多麼驚訝,她對莫小白原本是有些底數的,這功夫聽了麻子的分析,心裡便暗暗稱是。麻子自管說下去,他又扳起一指:“再說另外三個——阮紅兵、陳露、潘鳳梅。你那哥嫂——別怪我嘴冷,那眼睛都是刮骨的刀子,兩手都是摟錢的耙子,說難聽點,錢在他們眼裡比爺孃老子重要,為金錢可以不擇手段的。至於說潘鳳梅,拔下她身上一根寒毛,那上頭恐怕都沾滿了慾望,而我個人認為,圍繞著令尊的這些人當中,最終能達到目的的,非潘鳳梅莫屬。”阮紅旗像是在聽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