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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誰說不是呢?客官便去開開眼界也是好的。”胡斐一聽正中下懷,接過素燭線香,徑往北去。
不出三里,果如那店夥所言,數百株楓樹環抱著一座大莊院,莊外懸著白底藍字的燈籠,大門上釘了麻布。胡斐一進門,鼓手吹起迎賓樂曲。但見好大一座靈堂,兩廂掛滿素幛輓聯。他走到靈前,跪下磕頭,心想:“不管你是誰,總是武林前輩,受我幾個頭想來也當得起。”他跪拜之時,三個披麻穿白的孝子跪在地下磕頭還禮。胡斐站起身來,三個孝子向他作揖致謝。胡斐也是一揖,只見三人中兩個身材粗壯,另一人短小精悍,相貌各不相同,心道:“萬老拳師這三個兒子,定然不是一母所生,多半是三個妻妾各產一子了。”回身過來,但見大廳上擠滿了弔客,一小半似是當地的鄉鄰士紳,大半則是武林豪士。胡斐逐一看去,並無一個相識,鳳天南父子固不在內,那紫衣女子也無影蹤,尋思:“此間群豪聚會,我若留神,或能聽到一些五虎門鳳家父子的訊息。”少頃開出素席,大廳與東西廂廳上一共開了七十來桌。胡斐坐在偏席,留心眾弔客的動靜。但見年老的多帶戚容哀色,年輕的卻高談闊論,言笑自若,想是夠不上跟萬老拳師有什麼交情,也不因他逝世而悲傷了。
正瞧間,只見三個孝子恭恭敬敬地陪著兩個武官,讓向首席,坐了向外的兩個首座。兩個武官穿的是御前侍衛服色。胡斐一怔,認得這二人正是何思豪和他同伴。首席上另外還坐了三個老年武師,想來均是武林中的前輩。三個孝子坐在下首作陪。眾客坐定後,那身材矮小的孝子站起身來,舉杯謝客人弔喪。他謝過之後,第二個孝子也謝一遍,接著第三個又謝一遍,言辭舉動一模一樣,眾客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起立還禮,不由得頗感膩煩。胡斐正覺古怪,聽得同桌一個後生低聲道:“三個孝子一齊謝一次也就夠了,倘若萬老拳師有十個兒子,這般幹法,不是要連謝十次麼?”一箇中年武師冷笑道:“萬鶴聲有一個兒子也就好了,還說十個?”那後生奇道:“難道這三個孝子不是他兒子麼?”中年武師道:“原來小哥跟萬老拳師非親非故,居然前來弔喪,這份古道熱腸,可真是難得之極了。”那後生脹紅了臉,低下頭不再說話。胡斐暗暗好笑:“此君和我一般,也是打秋風吃白食來的。”
那中年武師道:“說給你聽也不妨,免得有人問起,你全然接不上榫頭,那可臉上下不來。萬老拳師名成業就,就可惜膝下無兒。他收了三個徒弟,那身材矮小的叫做孫伏虎,是老拳師的大弟子。這白臉膛的漢子名叫尉遲連,是二弟子。紅臉膛酒糟鼻的大漢,名叫楊賓,是他的第三弟子。這三人各得老拳師之一藝,武功是很不差的,只是粗人不明禮節,是以大師兄謝了,二師兄也謝,三師弟怕失禮,跟著也來謝一次。”那後生紅著臉,點頭領教。
其實三個師兄弟各謝一次,真正的原因卻不是粗人不明禮節。胡斐跟首席坐得雖不甚近,但留神傾聽,盼望兩名侍衛在談話之中會提到五虎門,透露一些鳳天南父子行蹤的線索。只聽何思豪朗聲道:“兄弟奉福大帥之命,來請威震湘南的萬老拳師進京,參與天下掌門人大會,好讓少林韋陀門的武功在天下武師之前大大露臉。想不到萬老拳師一病不起,當真可惜之極了。”眾人附和嘆息。何思豪又道:“萬老拳師雖然過世,但少林韋陀門是武林中有名的宗派,掌門人不可不到。不知貴門的掌門人由哪一位繼任?”
孫伏虎等師兄弟三人互視一眼,各不作聲。過了半晌,三師弟楊賓說道:“師父得的是中風之症,一發作便人事不知,是以沒留下遺言。”另一名侍衛道:“嗯,嗯。貴門的前輩尊長,定是有一番主意了。”二弟子尉遲連道:“我們幾位師伯叔散處各地,向來不通音問。”那侍衛道:“如此說來,立掌門之事,倒還得費一番周折。福大帥主持的掌門人大會,定在八月中秋,距今還有兩個月,貴門須得及早為計才好。”師兄弟三人齊聲稱是。一名老武師道:“自來不立賢便立長,萬老拳師既無遺言,那掌門一席,自非大弟子孫師兄莫屬。”孫伏虎笑了笑,神色之間甚是得意。另一名老武師道:“立長之言是不錯的。可是孫師兄雖然入門較早,論年歲卻是這位尉遲師兄大著一歲。尉遲師兄老成精幹,韋陀門若是由他接掌,定能發揚光大,萬老拳師在天之靈,也必極為欣慰了。”尉遲連伸袖擦了擦眼,顯得懷念師父,心中悲慼。第三名老武師連連搖手,說道:“不然不然,若在平日,老朽原無話可說。但這番北京大會,各門各派齊顯神通。韋陀門掌門人如不能藝壓當場,豈不是壞了韋陀門數百年的英名?因此以老朽之見,這位掌門人須得是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