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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這是著了什麼魔了?”
圓到虎坊橋的地區維持會辦公處,宋懷仁不禁長嘆一聲:“唉!”
橘子皮正在屋裡閒坐著,他湊過來:“會長,您出去的時候兒好好兒的,怎麼一回來就唉聲嘆氣的?”
宋懷仁愁眉苦臉:“嗨!井上先生託我傳個話兒,他中午要約我們東家吃飯,我都答應了,可東家又不在,讓怎麼跟井上先生交待呀?”
宋懷仁還沒想好該怎麼交待,井上村光已經進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日本士兵。宋懷仁和橘子皮趕緊起身鞠躬。
“宋先生,約好了嗎?”井上村光問道。
宋懷仁哈哈腰,滿臉尷尬:“井上先生,對不住您,我們東家今天不在。”
“哦?”井上村光思索了片刻,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單子,“那隻好改日再說了,宋先生,我找你還有別的事,請你仔細看一看,這上面列出的字畫,你要儘快幫我找到。”
宋懷仁接過單子迅速地掃了一眼,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井上村光注視著宋懷仁:“請把此事辦好,對你的忠誠,我們會給予回報,你明白嗎?”
宋懷仁鞠躬:“我盡力,一定盡力。”
送走了井上村光,橘子皮搭訕著:“會長,我不認字兒,那上頭兒寫著什麼呀?”
宋懷仁不耐煩地揮揮手:“去,沒你的事兒。”
“嗨,我說,剛才這兒還替您說話呢,怎麼遇到好處就沒我事兒了?”橘子皮感到挺納悶。
讓夥計們從南京全部撤回來的電報發出去半個多月了,到現在,連一個人影兒都沒見著,日本人已經佔領了南京城,民間不斷傳來日軍瘋狂殺人的訊息,和張喜兒又聯絡不上,張幼林如熱鍋上的螞蟻,寢食不安。明岸法師又接連寫來兩封信催促,何佳碧判斷,老法師這麼急著叫他過去,必有要事,張幼林這才啟程去了潭柘寺。
到潭柘寺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在陣陣暮鼓聲中,僧人們排著隊依次走迸大殿,不一會兒,殿裡傳來優美的誦經聲。
張幼林在一棵古松下等待了片刻,明岸法師從大殿旁的甬道走過來,張幼林迎上去:“法師!”
“阿彌陀佛,張先生,你可算來了。”明岸法師雙手合十。
張幼林還禮:“您急著叫我來,有什麼事兒?”
明岸法師稍有猶豫:“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想讓你在寺裡小住數日,如何?”
張幼林松了口氣:“多謝法師垂愛,這裡是另一番世界,耳聞晨鐘暮鼓和師傅們的誦經聲,能暫時忘卻心中的煩惱。”
兩人說著話,向寺院深處走去。
“法師,從上次在法源寺為家母做佛事遇見您到現在,又是十多年過去了,人生如夢啊!我很羨慕您,選擇了皈依佛祖,過著世外桃源的清淨日子,了卻了很多煩心的事兒。”
明岸法師微笑著:“煩心的事該是你的,到頭來還得找你,這都是因緣所致,躲是躲不掉的,其實,無論喜與憂,只要心不為之所動,二者就沒有什麼區別。”
張幼林思索了半晌,搖搖頭:“這太難了,我是個俗人,到不了這樣的境界,日本人一來,榮寶齋的諸多變故已經把我弄得七葷八素了。”
“亂世之中舉步維艱,你也不容易啊。”明岸法師感嘆著。
“沒辦法,混吧!”天色漸漸暗下來,張幼林側目看著身邊鬚髮皆白的老法師,不覺心中一動,“法師,秋月在美國過得挺富裕,伊萬在紐約開了一家銀行,他們又生了一個女兒,要不是打仗,原本秋月打算回來看看。”
“一切隨緣。”明岸法師手數念珠,心靜如水。
張幼林原本就是個散淡之人,潭柘寺在群山環抱之中,遠離俗世塵囂,他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也暫時忘卻了心中的煩惱,鋪子裡的事就全由王仁山支應了。
火車由於戰事中途停駛,夥計們步行回到北平,王仁山的心放下了一半兒。又過了十來天,終於有熟人從南京輾轉傳來了訊息:榮寶齋南京分店毀於戰火,張喜兒和宋栓在店裡堅守,沒能逃出來。聽到這個噩耗,王仁山一下子驚呆了,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他放聲大哭:“喜子、宋栓,我的好兄弟,你們這是何苦啊,什麼也沒有性命重要啊……”
東家張幼林不在,王仁山就自己做主了,他決定榮寶齋拿出重金撫卹張喜兒和宋栓的家屬,還派出幾個夥計到張喜兒和宋栓的家裡幫助料理後事,為這兩個人的死亡,全店的員工都很悲痛,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