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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李氏嘆了口氣,心想這樣也好,隨他去吧。
茂源齋的前廳,小夥計走進來,他看看莊虎臣,又看看陳掌櫃,猶豫了片刻,來到陳掌櫃身邊輕聲說道:“掌櫃的,安徽涇縣的趙掌櫃來了,他帶來一批宣紙,說是想請莊師傅過去驗驗貨。”
“莊掌櫃的,您能抽工夫去看看嗎?”陳掌櫃陰陽怪氣地抬起頭來看著莊虎臣。
“陳掌櫃,您別這麼說,我擔待不起,茂源齋的掌櫃永遠是您,我莊虎臣就是一夥計。”莊虎臣顯得頗為尷尬。
“不對吧?連張山林來茂源齋興師問罪都得找莊掌櫃的,我這掌櫃的,人家都不拿眼夾一下兒。瞧見沒有?安徽的趙掌櫃來了,也是指名道姓要您去驗貨,哪兒還有我什麼事兒?”陳掌櫃的心裡很失落。
莊虎臣近乎是哀求了:“掌櫃的,我求您了,別老拿我打鑔成不成?我在茂源齋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別人不瞭解我,您還不瞭解?”
“虎臣啊,這麼多年了,我還能不瞭解你?你這個人能幹,腦瓜子活泛,辦事兒呢,也有禮兒有面兒,別說是我,就是琉璃廠一帶的鋪子誰不知道你能幹?可就是有一樣兒,你呀,太精了,精得讓人摸不著底兒。”
“掌櫃的,您這是誇我呢,逐是罵我呢?”
陳掌櫃皮笑肉不笑地說:“虎臣哪,這您得自己琢磨呀。”
莊虎臣甩下一句:“我琢磨不出來,就是覺著渾身彆扭。”
另一個小夥計捧著一張請帖走進前廳:“莊師傅,刑部衙門的王金鵬王大人打發人給您送來一張請帖,說是明天在韓家潭有個堂會,請您過去聚聚。”
莊虎臣接過請帖:“行,知道了。”
陳掌櫃乜斜著眼睛:“瞅見沒有?您是手眼通天呀,連衙門裡的官員都關照您,您在茂源齋待著,還真有點兒屈才呀。”
莊虎臣不再吭聲,扭頭走了。
第四章
從松竹齋向華俄道勝銀行借款到現在,時間又過去了兩年半,張繼林和張幼林相繼完成了私塾的學業,賦閒在家。張繼林還是一如既往地看書練字,張幼林則給自己放了長假。這天上午,張幼林早早地來到了叔兒家的院子裡,忙著給鳥兒喂水餵食,樂此不疲。
張繼林站在石桌旁規規矩矩地臨帖,他見堂弟根本就沒有要讀書的意思,於是抬起頭教訓起來:“幼林,你有完沒完?你呀,怎麼說你好呢?別淨跟我爸學,成天不是玩鳥兒就是養蟲兒,那叫什麼你知道嗎?那叫玩物喪志!”
張幼林譏諷地回敬他:“哎喲!還玩物喪志?我說哥,我們都喪了什麼志了?”
張繼林恨鐵不成鋼,他搬出了《禮記》,說男子漢大丈夫總要有個志向吧?就像《禮記·大學》裡說的,要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張幼林一聽這話就煩,跟堂哥戧戧起來:“我活得好好的,幹嗎要治國平天下去?天下人要都去平天下,鬧不好就得亂套了,幾千年來無數讀書人誰沒這種抱負?可實際上呢?治國平天下輪得上你嗎?從來是成功的機會少,失望的時候多,所以又出現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說法,不過是給自己找個臺階兒下。”
張繼林明知道他在胡扯,可又一時語塞,張幼林於是繼續闡發:“就說咱倆吧,你好好讀書,為的是將來‘兼濟天下’;我呢,玩個鳥兒養個蟲兒什麼的,為的是‘獨善其身’,咱們兄弟各有各的志向。”
張繼林賭著氣扔下手裡的毛筆:“算了,我不跟你說了,道不同不相與謀。”
張幼林拎起了鳥兒籠子:“繼林哥,您慢慢寫著,千萬別鬆勁,保不齊哪天張繼林的大名兒就上了國子監的進士碑了,不是狀元也得鬧個榜眼什麼的。”
“你幹嗎去?”張繼林伸著脖子問。
“我溜達溜達,‘獨善其身’去。”張幼林轉身走了。他煩透了張繼林從私塾先生那兒躉來的這些陳詞濫調,心想,有這麼個堂兄真是要多沒勁有多沒勁。
張幼林拎著鳥兒籠子漫步在街頭,他東瞧瞧,西看看,漫無目的地閒逛著。逛到南橫街,被無賴王小二和銅六兒盯上了。這兩位都是直隸人,和張幼林的年紀不相上下,在京城沒有正當的職業,靠坑蒙拐騙混飯吃。銅六兒先是瞧上籠子裡那對兒紅子了,琢磨著沒十兩銀子拿不下來,再看張幼林的打扮、做派,準是個有錢的少爺。王小二一馬當先,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就迎著張幼林走過去了。
王小二走到張幼林的身邊,故意撞了他一下,手裡的瓷瓶掉在地上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