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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突然~下子從平靜的、無辜的、有條不紊的生活跳入流血和哭號中,跳入每日每時的殺戮中,這種殺戮是合法並受到讚揚的,致使大批人因發狂而變得野蠻。
“大概這一切決不會不付出代價。你大概比我記得清楚,一切是如何一下子開始崩潰的。列車的執行、城市的糧食供應、家庭生活方式的基礎以及意識的道德準則如何崩潰於一旦。”
“說下去。我知道你下面要說什麼了。你分析得多麼透徹啊!聽你說話多麼快活!”
“那時謊言降臨到俄國土地上。主要的災難,未來罪惡的根源,是喪失了對個人見解價值的信念。人們想象,聽從道德感覺啟示的時候過去了,現在應當隨聲附和,按照那些陌生的、強加給所有人的概念去生活。興起了辭藻的統治,先是君主的,後是革命的。
“這是一種籠罩一切、到處感染的社會迷誤。一切都置於它的影響之下。我們的家也無法抵擋它的危害。家庭中的某種東西動搖了。在一直充滿我們家庭的自然歡快氣氛中,滲入了荒謬的宣言成分,甚至滲入我們的談話中,還有那種對於非談不可的世界性話題不得不放意賣弄聰明的風氣。像帕沙那樣感覺敏銳、嚴於律己的人,像他那樣準確無誤地區別本質與假象的人,怎能注意不到這種隱蔽的虛偽呢?
“這時他犯了一個命中註定的錯誤。他把時代的風氣和社會的災禍當成家庭現象。他把不自然的語氣,把我們議論時生硬的官腔歸咎於自己,歸咎於他是乾麵包,庸才,套子裡的人。你也許會覺得不可思議,這些瑣事竟對我們的共同生活產生影響。你簡直難以想象,這件事多麼重要,帕沙出於這種幼稚幹了多少蠢事。
“他去打仗,可誰也沒要求他去。他這樣做是為了把我們從他想象出來的壓抑中解脫出來。他的瘋狂就是由此而開始的。一種少年的、毫無根據的自尊心促使他對生活當中誰也不會見怪的事惱火了。他開始對事件的程序惱火,對歷史惱火。於是他同歷史嘔氣。他至今還在同它算賬。這便是他那些瘋狂行為帶有挑釁色彩的原因。由於這種愚蠢的自負,他必死無疑。唉,要是我能挽救他就好了!”
“你愛他愛得多麼真摯,多麼強烈!愛吧,愛他吧。我不嫉妒你對他的感情,我不妨礙你!”
夏天不知不覺來到並過去了。醫生恢復了健康。他打定主意去莫斯科,暫時在三個地方工作。飛漲的物價迫使他想盡一切辦法多幹幾份差事。
醫生天一亮就起床,出門來到商人街,沿商人街往下走,經過巨人電影院到先前烏拉爾哥薩克軍團印刷所,這所印刷所現在已改為紅色排字工印刷所。在市杜馬的拐角,管理局的門上他看見掛著一塊“索賠局”的木牌子。他穿過廣場,轉入小布揚諾夫卡街。經過斯捷貢工廠,他穿過醫院的後院走進陸軍醫院門診所。這是他主要的職務。
他所經過的一半路被從院子裡伸向街道上空的樹枝的濃蔭所覆蓋,經過的木房子大多數都是奇形怪狀的,屋頂陡峭,方格柵欄,門上飾著花紋,護窗板上鑲著飾框。
門診所隔壁,在女商人戈列格利亞多娃先前的花園裡,有一座與一般建築沙然不同的、具有古俄羅斯風格的木高的房子。房子外面砌了一層稜形著釉的瓷磚。從對面看,各個邊角都是錐形體,很像古代莫斯科大貴族的郵宅。
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每十天都要到舊米阿斯克街利相吉家先前的住宅去,參加設在那裡的尤里亞金州衛生局的會議。
在相反的一端,離陸軍醫院很遠的地方,有一所安菲姆的父親,葉菲姆·桑傑維亞托夫,為了悼念亡妻所捐獻的房子,他妻子生了安菲姆後死於難產。在這所房子裡,桑傑維亞托夫開辦了一所婦產科學校,現在改為以羅莎·盧森堡命名的外科醫生速成班。尤里·安德烈耶維奇給他們上普通病理學和幾門選修課。
他辦完了所有的公務,回到家裡已經是夜裡了,又累又餓,總碰到拉里莎·費奧多羅夫娜忙得不可開交,不是在爐灶前便是在洗衣盆前。她家常打扮,頭髮亂蓬蓬,袖口捲起來,下襬掖在腰裡,她身上那股使人屏住呼吸的強健的魅力幾乎嚇壞了他,即使他突然看見她要去參加舞會,穿著使身材變高了的高跟鞋、大開領的連衣裙和引起轟動的寬裙子,他也不會如此著迷。
她做飯或者洗衣服,然後用洗過衣服的肥皂水擦地板。或者平心靜氣,不急不躁地縫補自己的、他的和卡堅卡的內衣。或者,做完飯、洗過衣服和打掃完房間之後,教卡堅卡讀書認字。或者專心閱讀教材,進行自身的政治再教育,以便重新回到新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