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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開始的時候回到莫斯科,這是蘇聯歷史上最難於捉摸和虛假的時期之一。他比從游擊隊回到尤里亞金的時候還要瘦弱,還要孤僻,臉上的鬍子也更多。路上,他又漸漸把值錢的衣物脫下來換麵包和破爛衣服,免得赤身露體。這樣他又吃完了第二件皮襖和一套西裝,當他出現在莫斯科大街上的時候,只剩下一頂灰皮帽、~副裹腿和一件破士兵大衣,這件所有釦子都拆了下來的大衣變成犯人穿的發臭的囚農了。他穿著這身衣服同擠滿首都廣場、人行道和車站的數不清的紅軍士兵沒有任何區別。
他不是一個人走到莫斯科的。一個漂亮的年輕農民到處跟著他,這農民跟他一樣,也穿著一身士兵服裝。他的這身打扮出現在莫斯科倖存的幾家客廳中。尤里·安德烈耶維奇的童年便是在那裡度過的,那裡的人還記得他,讓他們進門,打聽他們回來後洗過澡沒有——斑疹傷寒仍然很猖獗;在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剛到的那幾天,那裡的人便向他講述了他的親人們離開莫斯科到國外去的情形。
他們怕見人,由於極端羞澀,如果做客的時候無法沉默,還得參加談話的話,他們便儘量避免單獨前去做客。每當熟人聚會的時候,通常出現兩個又高又瘦的人,他們躲進某個不引人注目的牆角,不參加別人的談話,默默地度過一個晚上。
這個穿著破舊的衣服、高大瘦弱的醫生,在年輕的夥伴陪同下,很像民間傳說中探求真理的人,而他經常的伴隨者像一個聽話的、對他愚忠的信徒。可這年輕的夥伴是誰呢?
靠近莫斯科的最後一段路程,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是乘火車抵達的,但前面的一大半路是走過來的。
他沿途看到的農村景象,一點也不比他從游擊隊裡逃出時在西伯利亞和烏拉爾所看到的景象好。只是那時是在冬天穿過俄國最遠的地方,現在是夏末秋初,氣候溫暖乾燥,走起來方便得多。
他所經過的一半村莊荒無人煙,彷彿敵人征討過一樣,土地被遺棄了,莊稼無人收割,這也真是戰爭的後果,內戰的後果。
九月末的兩三天,他一直沿著陡峭的河岸走。迎面流過來的河水從尤里·安德烈耶維奇的右邊穿過。他的左邊,從大路一直伸展到難聚著雲彩的天邊,是一片未曾收割的田野。田野常常被闊葉樹林隔斷,其中大部分是柞樹、榆樹和械樹。樹林沿著深峪一直延伸到河邊,像峭壁或陡坡一樣截斷道路。
在沒有收割的田野裡,熟透的黑麥穗散裂開,麥粒撒在地上。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捧了幾捧塞在嘴裡,用牙齒費勁地磨碎,在最困難的情況下,不能用麥粒熬粥的時候,便生吞它們充飢。腸胃很難消化剛剛嚼碎的生麥粒。
尤里·安德烈耶維奇一生中從未見過暗褐色的、發烏的舊金子顏色的黑麥,通常收割的時候,它的顏色要談得多。
這是一片沒有火光的火紅色的田野,這是一片無聲呼救的田野。已經進入冬季的廣闊的天空,冷漠而平靜地從天邊把它們鑲嵌起來,而在天上不停地飄動著長條的、當中發黑兩邊發白的雪雲,彷彿從人臉上掠過的陰影。
而一切都在有規律地慢慢移動。河水在流動。大路迎面走來。大路上走著醫生。雲層沿著他行進的方向移動。就連田野也不是靜止不動的。有什麼東西沿著田野移動,碰得田野裡的莊稼彷彿也不停地微微蠕動,讓人感到一陣厭惡。
自古以來,田野裡從來不曾有過這麼多的老鼠。醫生還沒走出田野,天便黑了,每當他不得不在某個地界旁邊過夜的時候,老鼠便從他身上和手上跑過,穿過他的褲子和衣袖。白天,它們成群結隊地在腳底下跑來跑去,要是踩到它們,它們就變成一灘動彈、尖叫、滑溜的血漿。
村裡的長毛看家狗變成可怕的野狗,彼此不時交換眼色,彷彿商量什麼時候朝醫生撲過去,把他撕成碎片。它們成群地跟在他後面,同他保持較遠的距離。它們以屍體為食,但也不嫌棄田野裡成堆的老鼠。它們從遠處望著醫生,信心十足地跟在他後面,一直在等待著什麼。奇怪的是它OJ不進樹林,醫生接近樹林的時候,它們便漸漸落在後面,向後轉去,終於消失了。
樹林和田野當時形成強烈的對比。田野沒有人照料變成孤兒,彷彿在無人的時候遭到詛咒。樹林擺脫了人自由生長,顯得更加繁茂,有如從監獄裡放出的囚犯。
平時人們,特別是村裡的孩子們,不等核桃長熟,青的時候就把它們打下來。現在,山坡上和山谷裡的核桃樹掛滿沒人觸動過的木平整的金色葉子,彷彿經過風吹日曬,落上灰塵,變得粗糙了。樹葉中間掛滿一串串撐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