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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答應的,但如果這不顯得輕率的話,如果這在允許的範圍內,請您儘可能地把她的話原原本本告訴我。”
“非常願意。她把您稱為人的典範,她,還未見過一個同您一樣的人,唯一真誠到頂點的人。她說,如果在世界的盡頭再次閃現出她和您共同居住過的房子,她不論從什麼地方,哪怕從天邊爬也要爬到房子跟前。”
“請原諒。如果這不涉及某些對您來說不可涉及的事的話,請您回想一下她是在什麼情況下說的那些話?”
“她打掃這間房子的時候、然後到院子裡抖地毯的時候。”
“對不起,哪一張?這兒有兩張。”
“那張大點的。”
“她一個人拿不動。您幫她拿了吧?”
“是的”
“你們倆各抓住地毯的一頭,她身子向後仰,兩隻手甩得高高的,像盪鞦韆一樣,掉過臉躲避抖出來的灰塵,眯起眼睛哈哈大笑?我說得不對嗎?我多麼熟悉她的習慣啊!然後你們往一塊靠攏,先把笨重的地毯疊成兩折,再疊成四折,她還一邊說笑話,做出各種怪樣。我說得不對嗎?說得不對嗎?”
他們從座位上站起,走向不同的視窗,向不同的方向張望。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斯特列利尼科夫走到尤里·安德烈耶維奇跟前,抓住他的手,把它們按在自己胸上,繼續像先前那樣急急忙忙地說下去:
“對不起,我明白,我觸到你隱藏在心中最珍貴的角落了。但如果可能的話,我還要詳細地問您呢。千萬別走開。別把我一個人丟下。我自己很快就走。請您想想,六年的別離,六年難以想象的忍耐。但我覺得自己並未贏得全部自由。於是我想先贏得它,那時我便全部屬於她們,我的雙手便解開了。但是我的一切打算都落空了。明天他們就會把我抓住。您是她親近的人。也許您有朝一日還能見到她。不,我在請求什麼呢?這是發瘋。他們將把我抓住,不讓我分辯,馬上朝我撲過來,又喊又罵地堵住我的嘴。我還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幹嗎?”
他終於睡了個好覺。許久以來尤里·安德烈耶維奇頭一次一躺下便睡著了。斯特列利尼科夫留在他那兒過夜。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把他安頓在隔壁的房間裡。尤里·安德烈耶維奇夜裡醒了,翻個身,把滑到地板上的被子拉好,在這短暫的時刻,他感到了酣睡的舒暢,馬上又香甜地睡著了。後半夜他開始做短夢,夢見的都是他童年時的事,一會兒夢見這個,一會兒又夢見那個,清晰,有很多細節,真不像做夢。
比如,夢見牆上掛著一幅她母親畫的義大利海濱水彩畫,繩子突然斷了,掉在地板上,摔碎玻璃的聲音把尤里·安德烈耶維奇驚醒了。他睜開眼睛。不,不是那麼回事兒。這大概是安季波夫,拉拉的丈夫帕維爾·帕夫洛維奇,姓斯特列利尼科夫,像酒神所說的那樣,又在舒契瑪嚇唬狼了。不,別瞎說了。明明是畫框子從牆上掉下來。它掉在地板上,玻璃摔碎了。他確信不疑之後又回到夢中。
他醒來後感到頭疼,因為睡得時間太長了。他沒馬上明白他是誰,在什麼地方,在哪一個世界。
他突然想起來:“斯特列利尼科夫在我這兒過夜呢。已經晚了。該穿衣服了。他大概已經起來,要是還沒起來,就叫醒他,煮咖啡,一塊喝咖啡。”
“帕維爾·帕夫洛維奇!”
沒有任何回答。“還睡呢。睡得可真香。”尤里·安德烈耶維奇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走進隔壁的房間,桌上放著斯特列利尼科夫的皮軍帽,可他本人卻不在屋裡。“大概散步去了,”醫生想道,“連帽子都不戴。鍛鍊身體呢。今天應當結束在瓦雷金諾的生活了,回城裡去。可是晚了。又睡過頭了。天天早上如此。”
尤里·安德烈耶維奇生好爐子,提起水桶到井邊打水。離臺階幾步遠的地方,帕維爾·帕夫洛維奇橫躺在路上,頭埋在雪堆裡。他開槍自殺了。他左邊太陽穴下面的雪凝聚成紅塊,浸在血泊中。四外噴出的血珠同雪花滾成紅色的小球,像上凍的花揪果。
結局
只能講完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死前最後八年或十年相當簡單的故事了。這段時間他越來越衰弱,越來越迫退,漸漸喪失醫生的知識和熟練技巧,也逐漸失掉寫作的才能。有一個短時期,他從抑鬱和頹喪的心情中掙脫出來,振作精神,恢復先前的活力,但不久熱情便消失了,他又陷入對自己本人和世界上的一切漠木關心的狀態中。這些年他早就有的心臟病發展得很嚴重,其實他生前就診斷出自己有心臟病,但卻不知道它的嚴重程度。
他在新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