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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天年都未能享盡。但是,儘管處在動盪不安的日中兩國的夾縫中,父親仍能夠將苦惱深埋於胸中,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頑強地生存著,也正因如此,他才得以度過了無悔、短暫而高濃度的一生。
在堪稱第二故鄉的日本,父親一面在東京大學講授中國文學,一面滿懷激情地開始了文學創作,然而僅僅兩年後就病倒了,實在是令人痛心。在我們做兒子的看來,在我們即將盡孝的時候,父親卻被老天爺召走了。父親選擇日本作為最後的活動地點時,我們與他在一起的機會和時間都很少。而且那時我們還年輕,考慮問題很簡單,時常對父親那持重的態度感到不耐煩。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以他那“時刻與疾病作伴”的病弱之身,竟然精力充沛地一面鑽研作為本職的醫學,同時在文學、文藝方面也留下了諸多業績,不禁令我肅然起敬,沉浸在對亡父晶孫的無限緬懷之中。
日本見聞錄(1)
時隔二十年,我這次又來到了曾經在此間愉快地度過少年時代的日本。
著陸的機場名叫羽田,對於從雲端振翅俯衝的情景而言,倒是個滿相配的名字。入夜,在整個兒化作一片美麗燈海的東京上空盤旋幾圈,那景緻確實美麗。我從臺灣來。在那裡,我吸一種極其廉價的叫做“樂園”的香菸。可是,過後聽說,日本才是真正的伊甸樂園。果若如此,那裡一定是個有蛇和蘋果的所在。說起蛇,我們的寶島臺灣可謂正宗產地,而且我以前還一度在那裡研究蛇毒的地方領薪水呢。提到蘋果,前些日子,當偷運入境的日本蘋果在臺北街頭亮相時,因為一個蘋果竟賣價十元即三百六十日元,我也只是飽一下眼福而已。這次來日本,相識的某夫人家有蘋果園,讓我飽了口福。
機場的官員都身著時髦制服,下巴光光的。記得原來日本人除了旅館學校的畢業生,都是蓄鬍子的,看來民主日本果然別有風格。往後吾輩若不相當發奮,恐怕他們會不屑與我等為伍了吧。
航空公司的汽車以飛快的速度將我們送至東京。聽說走的路叫京濱國道。首先到達的是新宿的中華料理店。店老闆說:“往後可不能再叫什麼###啦,否則,會被狠揍一頓的,必須要說中華蕎麵。”我們暫且在附近的一家小旅館住下,泡了澡,還吃了生魚片。附近燈火通明,而且年輕姑娘很多。次日早晨起來,才聽說那一帶是從前的花街柳巷。從前,邀請三宅驥一教授去上海之時,他還問過我:“在貴國,大街上走著的都是未婚女性,上年紀的婦女都不上街嗎?”“不是,現如今誰都一樣外出。”當時我這樣回答。
後來,還去了日比谷的交叉路口。真叫氣派!交通警察宛若指揮者一般居中矗立。丁零零零鈴聲一響,大家便同時邁步。就像雞媽媽一聲呼喚,雛雞們便一齊跟著走一樣。警察走著走著,突然來個90度轉彎,戴白色手套的手做出游泳時的跳水之狀。接下來便柔軟地舞動兩條手臂進行指揮。那手姿簡直就像小時候看過的京都舞伎的手姿,讓我久看不夠。果然日本人做什麼都很投入,很賣力氣,跟英國巡警大不相同。
老早就有日本朋友在我耳邊苦訴衣食之事,想必是非常之困窘了。果然,此番一看,中年以上者臉上都沒有好顏色。不過,年輕人倒是都紅光滿面。繁華的街市之上,大多數女性都是裝扮得通體亮麗。無疑在下一個時代裡又要忘掉祖輩的辛勞。由於忘卻了東京大地震的慘痛,才有了東京街道的又一次焚燬。兩國一帶似乎多了幾處紀念堂。在兩國附近坐上省電(現在的JR電車),竟然出乎意料地碰到了許多行商。曾經在我們國家也有行商,可是這裡的比起我們國家的要利落得多。看到行商不由得讓我舒了一口氣,而且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這是因為我們多年來與貧窮為友,而日本卻在掩蓋貧窮。
我的知己都從心底歡迎我的到來。我幾次三番地被款待以上等料理。決非我攀上了富貴知己,也並非我本人富有。大學教授清貧度日,中國更在日本之先。故而為我接風的人在為我破費了一番之後,都不得不縮減了生活費。我想要拜訪的前輩已大為折損,讓我備感淒涼,不過,好在幾個相知的文人朋友尚健在。
到街上轉了轉。漂亮的廣告、德文法文、書籍廣告、在電車上用功的青年手中捧著的內容高深的書、音樂、打字、英語、商務、女士禮服制作、烹調、文化,均有了驚人的進步。從前為吾等所專有的知識普及到了一般民眾中。真是文化和知識的泛濫。不過,另一方面,我想,“真理為眾人所求”,在日本著實見了成效。我在孩提時代,到過御茶水,當時有開往板橋的鐵道馬車。現在有高階的公共汽車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