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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節:崔顥: 誰乘黃鶴去(2)
崔顥者,亦擢進士第,有文無行。好蒱博,嗜酒。娶妻惟擇美者,俄又棄之,凡四五娶。
——《新唐書·卷二○八》
縱觀史書給崔顥確定的“罪名”,主要有三條:一是參與賭博,二是成日嗜酒,三是不斷地娶漂亮老婆。用今天的話來說,既是賭徒,又是酒徒,還是好色之徒。憑著這三條,崔顥一下子被打入品行不端的行列。也許當時的進士考試,沒有進行細細稽核,這樣問題多多的人,居然混進了京城的官員隊伍。
依崔顥的個性,他本當是一位鶴立雞群、卓爾不群的叛逆文士。一介文人,不但喝酒,還參與賭博,實在是常人不能接受的。換了李白,雖嗜酒如命,卻喝出了酒仙詩仙的好名聲;崔顥同樣會一擲千金,只混出了個酒徒賭徒的形象。為崔顥作傳者,還列舉了他年輕時多作浮豔輕薄之詩,又說崔顥遊歷京師之時,連續娶了三四個夫人,都是美色佳人,只要不滿意,立馬休了再娶,在情感上不能專一而終。這件事,實在是將崔顥的名聲搞得江河日下。挑三揀四,背棄盟諾,心猿意馬,換了商人,大家似乎可以理解,可以一笑了之。但換了文人則行不通,文人娶妻,一定要周吳鄭王,四六對偶,像做八股文一樣中規中矩,否則,傳統與道德的守護者們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即便是近代的浪漫詩人徐志摩,也因此而多獲譭譽。
作為開元天寶時期最傑出的詩人之一,崔顥身上其實也有許多優點,可惜優點沒被發現,缺點卻被找得準準的。崔顥的傳記,在新舊唐書中所有文人傳記中,是寫得最為奇怪的。三四行字,記的都是崔顥“有文無行”的劣跡。即便是宋之問,還獲得“弱冠知名”、詩賽一舉成名以及被貶後“頗自力為政”等正面評語。而關於崔顥,基本上就是徹頭徹尾的毛病一身,壞蛋一個。
文人多為怪物、異類,在生活方面有時難免天真怪異,真要被史家揪住小辮子不放,就有口難辯了。對一個人的評價,如果不幸鑽以死角,偏激則不可避免了。有時候,事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對於你的感覺。
崔顥真有這麼壞嗎?恐怕也不至於。問題大約還得回到“惡炒”這個詞上。因為不被理解,所以導致了種種傳聞,傳聞漸多,自然陷入了欲辯不能的地步。關於崔顥,還有一則 “豔詩門”的故事。
初,李邕聞其才名,虛舍邀之。顥至獻詩,首章雲:“十五嫁王昌。”邕叱曰:“小兒無禮!”不與接而入。
——《唐才子傳》
李邕是當時頗具聲名的書法家、文學家,是個老資格。因為聽說崔顥有才名,就請他來,虛席而待。崔顥欣然而來,上了一首《古意》:“十五嫁王昌,盈盈入畫堂;自矜年正少,復倚婿為郎;舞愛前溪綠,歌憐子夜長;閒來鬥百草,度日不成妝。”沒想到,崔顥為之得意的作品,老夫子卻認為浮豔之至,有辱斯文,氣得差點吐血,大喝一聲“小兒無禮”,門都沒讓進。弄得崔顥一頭霧水,乘興而來,掃興而歸。
這難道又是崔顥的錯嗎?李邕自動請人家來,《古意》的內容並非不健康,年輕才子的思維不受束縛,且其詩作可能另有所指,又何必這樣大驚小怪。關於李邕,史稱“頗自矜”,對年輕後進不那麼慈祥和藹,李白有一次登門拜謁,也是遭受冷遇。結果李白也不客氣,寫了一首《上李邕》,末尾說了一句,“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李白這番話,可謂借古勸今,旁敲側擊,孔子尚知後生可畏,你老人家得瑟什麼呢?
崔顥留下的四十多首詩中,確有十多篇為年輕時創作的關於閨情一類的詩,但以今天的眼光來看,並不如記載的那樣“浮豔”、“輕薄”。諸如《川上女》《盧姬篇》等,都是反映當時社會生活的優秀而生動的生活詩篇,主題並不浮豔,恰恰相反,都是女性同胞追求自由與幸福生活的心聲。我從崔顥詩中,沒有看到輕薄,看到的,只是如火如荼的熱血青春,《長幹行》等詩篇,至今還流傳甚廣。
崔顥的一顆心,其實是滾燙的。只是他不懂得包裝,不懂得作秀,不懂得阿諛。但少數存有惡炒心理的人不這麼想,你有才是吧,但我看不順眼,就揭你的短,讓你火不起來,讓你身敗名裂,讓你坐立不安。生活中不是沒有這樣的人,這樣的傢伙,習慣了搗亂,習慣了無事生非,習慣了幸災樂禍。崔顥在“苦吟詠”,埋頭髮憤,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抒發自己的人生激情,他哪裡知道,別人正在背地裡,處心積慮地挖他的牆腳。到頭來,他落得個仕途不順,進士出身,只謀了個司勳員外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