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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是我府中的司馬相如啊。
好日子總是過得太快。十多年的自在時光終於過去,接下來,他將要承受的,是直到臨死的悲苦。那個對他百般呵護的鄧王,英年早逝,盧照鄰失卻庇護,後來入蜀為小官。正值年富力強之時,卻不幸染上風疾(風痺症),先是一條臂膀廢掉,後來一條腿也隨之癱瘓,真正是寸步千里,咫尺山河。從此,他開始了長達十年的幽悲飲泣之路。
形體的殘損,是人生的大失。手足軟垂,口眼歪斜,語音蹇澀,步履不正,所有這些突如其來的重大生理變化,如同當頭一棒的沉重打擊,是一個曾經健康的人所無法承受的。老天的不公平,常常發生在春風得意之時,得意與失意,人生的落差,剎那間被千百倍地放大了。公務場合難以露面,私人社交也不願參加,花前月下的纏綿並肩已成奢望,哦,所有正常的身體功能,都到哪裡去了?!就連端一碗粥,也是困難不已的事情,盧照鄰無奈地躺在床上,拍打著僵如木雕的腿腳,仰天長嘆,陷入深深悲苦之中。辭職的報告遞了上去,很快便得到了準辭的批覆,但這樣的報告,寫得多少有些心有不甘。不過,比辭官的決心更大的,還是治療病痛。對於康復的希望,立即上升為比為官為文更為緊要的事情。
多少次的淚落枕巾,多少次的通宵不眠,多少次的閉門不出。傷心絕望之餘,盧照鄰還是以一個患者的姿態,走上了漫漫求醫之路。
治療風疾,並非易事,困難也接踵而至。首先面臨的是費用問題。因為要服用丹砂等藥,而丹砂價值不菲,一兩就需千文,這對於家貧的盧照鄰來說,無疑是捉襟見肘。他寫過一篇《與洛陽名流朝士乞藥直書》,遍呈朝中名士,開口求乞,“若諸君子家有好妙砂,能以見及,最為第一。”在文章的末尾,說得很直白而可憐,如果沒有丹砂可贈的話,“無者各乞一二兩藥直,是庶幾也”。這封公開信大概被廣泛傳抄傳送,如同今天的媒體釋出愛心捐助啟事。可是,這對於生性要強的盧照鄰來說,實在是無奈之極的事情吧。
餘家咸亨中良賤百口,自丁家難,私門弟妹凋喪,七八年間,貨用都盡。餘不幸遇斯疾,母兄哀憐,破產以供醫藥。
——盧照鄰《寄裴舍人遺衣藥直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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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盧照鄰: 幽憂長年悲(2)
本來家中經濟就不寬鬆,自從生病,生活更加拮据。盧照鄰便是在這樣的日子裡,灰濛濛地活著。其間,因為沒有足夠的經濟支撐,連用藥都成了問題,只能以劣質丹砂服用,由此又帶來另一個痛苦的問題,藥效不佳,而且有副作用,對身體健康不利。有一年,其父去世,盧照鄰慟哭哀號,竟致丹藥嘔出,藥氣隨涕淚流出,只能臥床苦咳不已。
友誼是一種無價的儲蓄,在危急的時候,能產生巨大的能量。那封寫得哀慼淒涼的公開信,在京城裡產生了很大的反響,好友聞訊,紛紛來到床前,噓寒問暖,不時捎來衣藥,給盧照鄰病弱的心靈,帶來絲絲慰藉。
當代才子盧照鄰生病,也驚動了藥王孫思邈老先生,年過九旬、白髮蒼蒼的老人親為醫治。在這期間,盧照鄰曾經以弟子的身份向藥王學醫求治。老人家一再要他堅定康復的信念,穩定情緒,並且對如何養生、處世提出了自己的高見,核心要義是兩個,一個是要自慎自珍,一個是要有憂畏之心,“形體有可愈之疾,天地有可賑之災”,兩人就醫治疾病的話題曾經有過長長的談話,《新唐書》《太平廣記》等都有大量引用的章節內容,是關於患者心理學研究的重要史料。
在孫思邈老人的精心調理之下,盧照鄰的風疾一度趨於好轉,但藥王後來隨唐高宗龍駕西遊(高宗患有嚴重的風眩,一種眩暈症,嚴重時目不能視,政事悉委武則天裁決,孫思邈的隨行,主要是醫療保障),後又回鄉頤養。盧照鄰像一隻孤單的羔羊,只能在深山中,服丹養病,以自療度日。
身左是書,身右是藥。病中的盧照鄰,也曾有過與命運與死神的抗爭。在山中,他度過了最為艱難的時日。那是一種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囊中無錢,能排遣精神寂寞與肉體疼痛的,唯有書。盧照鄰在病中堅持閱讀,堅持寫作,也享受著山中的無邊風月,這是上帝給予他的饋贈。我們可以想見,深諳儒佛道三教的盧照鄰,僵臥山中,與死神做過無數次的鬥爭。也許最令他愜意的,是忍著病痛折磨,奮筆疾書,落下張張盈滿墨香的文字。病痛使他喪失了正常人的肌體功能,能夠從中得到補償的,也許只有那一筐古書,數篇文章。
病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