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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的關係吧,這座山常被淹沒在天下聞名的棣棠岳雲海里,和保留區的其他部分一樣,山上除了世居的山民之外,就只有在這裡建工作室的藝術家和師匠們。
自稱是畫家的阿潮姑丈,剛從一個朋友的手裡低價買來一間位於時雨山中的工作室,便迫不及待的想體驗一下;不巧家裡幾乎所有的人都要上班,生活能力幾乎為零的他,只得求學校因故放假而閒在家裡的我和冰鰭同行,說白了就是給他做飯洗衣服什麼的。可離譜的是,阿潮姑丈竟然連路也認不清,在崎嶇的山路上漫無目的的兜了幾圈後,臨近黃昏時,那輛借來的老舊吉普終於罷工了。
“你們呆在車上哪兒也別去!我去前面看看,不遠處就該有間房子的,也許能叫上人幫忙!”阿潮姑丈這樣吩咐我們。正在賭氣的冰鰭完全不理他,無法想出更好解決辦法的我,有些擔心地要姑丈千萬小心——因為,山是充滿靈氣的地方,而這座山給人的感覺,相當怪異……
好像那無聲無息,霧一般的細雨,是隨著我們進入時雨山而降臨的。棣棠嶽那華麗鮮烈、盛氣凌人的秋色到了這裡突然纖細優雅起來,靜默在一片有些寂寥的煙氣裡。這就是籠罩著時雨山的雲海吧,從內部看起來,雲和霧一樣難於分辨。雲層外可能是明媚的晴天吧,所以夕陽的光將這煙雨染成了淡淡的杏色……
可時雨山的氣卻絲毫沒有寧靜的感覺,相反在不停的奔突流竄著,好像在尋找著看不見的出口。無法聽見來自彼岸的喧囂的我,在看見冰鰭有點辛苦的掩上耳朵的時候,那種不安的感覺就更濃了……
“它們在說什麼嗎?”我拿開冰鰭的手,冰鰭搖了搖頭:“只是在尖叫而已……”然而他話音未落,一絲細小的顫動便從我腳下傳來,象石子投入水面一樣,這絲顫動被擴大成了輕微的震動;迅速的,震動變成了整個吉普車在晃動,放在儀表盤上的小擺設啪的一聲倒了下來;我驚訝的看著冰鰭:“地……地震嗎?”
“怎麼可能!”同樣在這方面沒什麼經驗的冰鰭也明顯的慌亂起來,轉眼間連山道兩旁的大樹也開始東倒西歪,路面上的石子跳躍著不停的敲打車底,吉普車的晃動變成了讓人無法保持平衡的搖撼!耳中……傳來了千軍萬馬奔騰而至的聲音……
“有什麼過來了!”扶著前排座位的椅背,冰鰭努力保持平衡,慌亂中我抬頭向前方看去——巨大而迅捷的赤紅色影子,閃電一樣,從山道的那一頭疾馳而來……
矯健的奔跑姿勢,隨著四肢得舒展而運動起來的勻稱肌肉,從離弦之箭般的緊張感裡卻透出一種華麗的悠閒與慵懶,恐怕是上不會有哪一種動物再有這樣近乎完美的奔跑姿勢了——是豹啊!可這世上會有這麼龐大的赤豹嗎?然而等不及細想,這狹路相逢的巨大貓科動物就已經撞上了我們的吉普車……
猛烈到幾乎讓人失去意識的碰撞……然後,泛著奪目光澤的赤色煙氣無聲的掠過玻璃車窗,像飛機穿越雲層時的感覺一樣,我們的車,被赤豹吞下去了嗎?
在劇烈的搖晃中等待那奪目的赤影消失,那短短的時間卻像太陽執行了一個周天般漫長……好不容易等車廂穩定了一點,我正想回頭去尋找赤豹的背影確定那是否只是幻覺,好像有什麼重物落到發動機箱上的衝力,卻使我整個人隨著車體前傾。片刻後那種衝力接二連三的降臨了——一群敏捷的動物正不斷的撞向阻礙了它們去路的車子,有的輕盈的踩著車頂跳了過去,有的在撞上擋風玻璃時頃刻化做了一團混亂的色塊,這不成形的團塊順著車體向後流動著,漸漸重新凝結成原來的形狀,再次開始飛奔——那是一群斑斕的靈貓!如同赤豹的眷屬般,迫不及待的追隨著那疾馳而去的影子……
“糟了!它們是從姑丈那個方向過來的!”毫無規則的衝撞裡,回過神來的冰鰭突然驚叫起著,不顧一切的伸手去開啟緊閉的車門。我阻攔不及,伴著困頓的聲音,門彈開了……
搖撼,停止了——毫無存在感的獸群湧進了車內,視野被淹沒在一片斑斕陸離的色彩裡……下意識的遮住眼睛,我的臉上,感受到潮溼而虛空的觸控……
帶著山林特有的腐爛樹葉和新鮮樹汁那複雜味道的潮氣漫過我喉間,湧進肺裡,是……霧氣嗎?移開遮著臉的手,我的眼前呈現的是被淡薄的霧氣籠罩的山徑——那溫柔的杏色的山嵐裹著雨霧,靜靜的濡溼了已顯出一絲枯萎的徵兆的蒼翠樹叢,一切,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平靜……
赤豹和靈貓,剛剛經過的雲團嗎?是霧氣凝結而成的,雲海的幻覺……
我想下車看個究竟,卻差一點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