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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之死取悅觀賞的眼睛。
不再看我和冰鰭一眼,術士從頸上取下那沾滿返魂香氣的琥珀吊墜,慢慢舉到咒具上方:“我終於可以解脫了,現在輪到你……品嚐這種滋味……”這用意外繾綣的語調訴說的惡毒詛咒,我不能確定它真的存在,還是僅僅來自我的幻覺……
琢磨鬆開手指,象牙色的琥珀無聲沉入返魂咒具蠢動的輝光。剎那間,波動的穹隆爆裂了;如同夜祭的焰火轟然綻放在天宇,光之泉流噴薄而出……
像移開阻礙激流的巨石,桐坊十字街口呼應著返魂咒具漲起光潮,如同不計其數的潔白奔馬躍出列柵,將混著濃膩香氣的濁霧向四周推散,彷徨不去的死靈霎時間沐浴在磅礴昕海之中……
輝煌的桐坊大街十字通路無盡的擴充套件,延伸到難以計數的蒼白暗影腳下,所到之處亡靈形象漸漸褪去如出一轍的悽慘和陰鬱,化成身著不同時代服裝的人群,朝著十字街那頭晨曦般壯觀的無邊光亮,越聚越多的人流急切的奔跑著,我看見了那穿校服的少年也在其中,騎著單車,微笑著向我們揮手……
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切又會朝著何處演變——那些是徘徊的死靈和被禁錮在咒具裡的魂魄,為什麼他們竟在這一刻掙脫了詛咒的桎梏……
被那強大的光流牽引,冰鰭的靈體也滑向彼岸的方向,我驚叫著伸手阻攔,可無形的靈體穿過我指尖,淹沒在人潮之中……
我驚惶地呼喊冰鰭的名字追過去,卻撞上了他的軀殼,返魂咒具也被碰落向地面,隨著它射出的最後一道強光,十字街的光芒搖盪著暗淡下來,趁著退散的白霧,熙熙攘攘的人潮也漸行漸遠,歡騰疾走的背影淡入不知何時已變得澄澈明淨的夜色中……
空蕩蕩的十字街頭,桐樹沉默的剪影之間,凜冽的空氣凝著路燈的清冷光輝——冬天,已經降臨了……
“返魂術失敗了!怎麼又失敗了!”此刻琢磨身上再也看不到平日的從容,他不顧還在微微閃光的咒具,撲向地面拼命尋找什麼,路燈拉長他的影子,那像灰紗一樣淡淡的影子……
“你在找什麼?”這熟悉的語聲讓我差點歡呼起來——從街那頭傳來的,是冰鰭的聲音!
慢慢走過空無一人的十字路口,冰鰭停在我身邊,寒夜裡呼吸形成的霧氣籠在他唇角;送來讓我不要擔心的眼神後,他低頭注視著琢磨:“偷來的身體,畢竟用不了很久吧!”
聽到這所指不明的話語,琢磨朝我們茫然地轉過頭。看見他面孔的那一剎我幾乎驚叫起來——那失去笑意的眼角幾時爬上這麼多皺紋?就像空花泡影一般,容顏在彈指間老去……
“是在找這個嗎?”冰鰭伸出手,象牙色的琥珀墜子靜靜躺在攤開的掌心,不……那不是琥珀!為什麼一開始沒有發現呢,這根本不是萬年前凝固的松香,而是一片早已被撫摸得光潔瑩潤的碎骨!
向著琢磨俯下身體,冰鰭輕輕搖晃著墜子,暮年的術士想搶回那片碎骨,可衰老而遲鈍的手臂根本跟不上年輕人的動作,我忍不住大聲阻止這輕率的行為,冰鰭於是慢慢站直身體,居高臨下的微笑起來:“告訴我——這是誰的骨殖?你想讓誰憑依在我的軀殼裡,你想召喚誰的亡靈?”
我終於可以解脫了,現在輪到你……品嚐這種滋味……
那毒咒並不是我的錯覺——原來琢磨奪取冰鰭的身體不是為自己長生不老,而是作為容器,用返魂秘術召回附在那片骨殖上的亡靈!
“不說嗎?”冰鰭不動聲色的眯起眼睛,轉身輕快的撿起落在一邊的咒具,因為被束縛的幽魂早已解脫,透明的穹隆下空無一物,只有臺座還閃爍著幽暗的銀光。冰鰭將咒具丟給我後再次湊近琢磨:“讓我猜猜吧……就像你說得那樣,這片碎骨屬於那個發現這咒具的人,身為他朋友,你卻為了獨佔這件寶貝而殺了他!可是在得到永生後的漫長歲月裡,你漸漸後悔了,想用返魂術贖回自己的罪過,可是很遺憾,你失敗了……”
微笑牽動了術士嘴角的皺紋,他抬起頭,以淡泊的目光迎向努力使自己顯得冷酷的少年。此刻蒼老的琢磨看起來是陌生的,但那笑起來微微下垂的眼角依然微妙的混合著純真與滄桑。一瞬間冰鰭纖細的眉頭焦躁地皺緊,為掩飾自己的慌亂,他換了更加冰冷的語調:“你永遠不會成功的——因為那個人的靈魂已經不在了!你所謂的琥珀上根本什麼也沒有!”
“多謝你告訴我,如果沒有人這樣說的話,我也許永遠都不會停止吧……”這一刻,琢磨回應的聲音竟無比澄明,那是年長者特有的語調,彷彿無盡歲月裡的愛恨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