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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能丟下懷裡的東西,於是只得抱著藤箱像傻瓜似的跟在他身後。然而沒走幾步,我就在簷廊下站住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心裡有個聲音像警鈴般驟然鳴響起來,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不是我去的地方……
安家偌大的宅院靜謐清幽,靠牆種植的幾株臘梅已過了盛期,在殘雪下散發出薄冰般的寒香,梅枝掩映下的角門對面就是後院了。正是那裡……我不能過去!
角門那邊長長的簷廊像層層相套的妝奩一樣不斷的縮小著,浩行的背影像收在這妝奩裡的象牙雕像一般。似乎感覺到我沒有跟上來,他在門楣下站定,空蕩的院落裡迴響著他無機質的聲音:“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這怎麼說得出口呢?總不能直接告訴這古板的秀才,沒有什麼別的原因,我就是覺得他家後院很可怕吧!
既然不能開口,我硬著頭皮跟隨他穿過角門。然而進入後院的一剎那,我的心神就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攝去了——在沒有其他任何花草裝飾的岑寂石庭中央,一株巨大的白山茶樹以無法想象的孤高姿態靜立著。推算不出它究竟活了多久,但茶花一般枝幹纖細,可這棵樹的主幹卻要兩個小孩張開手臂才能合抱,像所有存在感異常鮮明的古木一樣,這株山茶周圍縈繞著像是把自己和塵世狠狠一刀割裂開似的強烈氛圍。
我一下子停住腳步——就是它,正因為這白山茶的存在,安家的後院的記憶才變得說不出的詭異陰森,從而成為我和冰鰭不敢涉足的禁域!
如果說這株山茶給人的感覺汙穢妖邪,所以才可驚可怖,這顯然是不正確的,要怪也只能怪它過分美麗:已經鋪了一地的落英,暗夜般的幽邃豐盈深綠樹冠上,卻還是綴滿無數白皚皚的花朵,遠遠望去恍如一層薄雲,燦爛的金色蕊芯則像時隱時現的漫天耀眼繁星。難怪當年浩行驕傲地告訴我們,這種單瓣白山茶有著無比恰切的名字——“夜光杯”。
回想起來,小時候我和冰鰭還有浩行總是在這棵山茶樹下“丟手絹”,雖然玩這種遊戲三個人實在是少了點,但歡樂卻絲毫不會因此而減少。如果哪天浩行沒有完成習字作業,我和冰鰭就會躲在冬天充作書房的花廳格子下,拾了夜光杯的落花從他特意留下的窗縫裡扔進去,很快浩行就會把寫滿塗鴉的花瓣擲出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曾經那麼投契的遊戲夥伴,何時變得如此疏遠;曾經如溫柔的旁觀者一般注視著我們的夜光杯,何時變得像現在這樣,讓人一看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強迫自己移開仰望樹梢的目光,就在這時一陣兒歌聲突然傳入耳中——那是丟手絹遊戲的童謠!我沒來由地心頭一驚,慌忙轉動視線,恰好瞥見山茶樹下一個熟悉的小小人影。
浩幸?這不是浩幸嗎!浩行說他在習字,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在玩丟手絹呢?
“浩幸!”我連忙向庭院中的孩子招手,可意外的是一向很黏人的浩幸這次非但沒有跑過來,反而一閃身就躲到樹後去了!
一時找不到梯子下臺,我尷尬的轉過頭,卻迎頭碰上浩行苛烈的目光。明明是和冰鰭差不多的鳳眼,可他的眼神卻分外犀利透徹,如同透明的冰刃。
“火翼……我早就想問你了……”浩行慢慢的轉過身走向我,壓迫感隨著距離的拉近而一步步的清晰起來,他的聲音宛如一陣疾雨驟然灑落,“你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燃犀奇談 雪之下 第一章2
“看見了”什麼!我再清楚不過地聽出了浩行尖銳的質問中包含的言外之意。他責難似的注視似乎在進一步強調著,所謂“看見了什麼”決不僅僅是光影投射在網膜上的映像那麼簡單。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異類幻影,不該映入人眼簾的禁忌之形,這才是浩行要問的東西。難道他已經知道我是“燃犀”,所以才追問我是否在這個平靜溫暖的家中,看見潛伏於黑暗之中,陰影之下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可是我什麼也沒有“看見”,只是鮮明地感受到毫無理由的恐懼而已。安家的庭院中“乾淨”的異樣,不要說過路的精魅幽靈,就連普通人家常見的物怪邪氣都無跡可尋,也許這一切都歸該功於那棵散發著強烈清淨感的白山茶吧。可是對於古樹而言,濃厚的生氣帶來的淨化和守護力量應該算是比較常見的情形啊?
“你是‘看見了’什麼吧,否則為什麼一到我家就總是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浩行步步緊逼,“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到底在害怕什麼?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連自己都弄不明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