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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異稟,褒姒的美就更成了脫離於肉身之外的絕對存在,猶如月光般,明明纏繞在人指尖,卻怎樣也無法觸及。
可是洪德依然不動聲色:“您必須學習,因為她身上有您沒有的東西……”
自始至終,神仙風骨的青年都沒有回頭。褒姒非常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即使洪德凝望著自己時,他的眼神也只不過借一個跳板,輕盈的踏過軀殼,飛身躍向遼遠的彼方;彷彿她只是深潭上明月的倒影,而他所醉心的本體遠在遙不可及的青空。每當領悟到這一點,褒姒的眼中都會凝結出長夜的霜華……
迎親的隊伍接近了,近到可以看清紅嫁衣上粗糙的刺繡花紋。那位新婦有著與所有村姑如出一轍的平凡臉孔,頰上沒有修飾的紅暈近乎愚蠢,眼眸也遲鈍得可笑,彷彿不知道自己除了看之外,還有被看的可能。
可就在這時,褒姒猛然嗅到了某種味道。那是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從三年前那些競爭者身上,褒姒曾無數次的歆享過這種芳醇,並不斷以它餵養自己的美貌與信心。然而此刻,這氣息卻明確地出乎自己呼吸間,像毒液一樣一點點地蔓延過來,侵蝕著、瓦解著她的自尊。
承認這一點就足夠讓褒姒憤怒的了——這種味道,叫做“嫉妒”!
自己竟對那近乎醜陋的新婦懷有嫉妒!將令天子神魂顛倒的美人,竟會對這塵埃般微不足道的民婦懷有嫉妒!
可那有毒的情緒切切實實的存在著。在看見這村女之前,褒姒從未因“美”而動搖——所有美人都害怕韶華不再,但自己的美卻不附著於肉身,所以褒姒從不擔心它會被時間偷走;每一天每一天,美依照自己的法則獨自變換著存在狀態,這令她本人都覺得新鮮。可這醜陋的新婦卻直接從更深處顛覆了褒姒認為牢不可破的一切秩序——
冠絕褒國,乃至冠絕天下的美又如何?那是隻是遊離的殼,隨時會像蟬蛻一樣剝落,為了留住它自己必須用各種精密的奇技淫巧,每日每夜編織出密不透風的樊籠;但那村姑僅僅用粗鄙的肉體,單純的心靈,就輕而易舉地獲得它的垂青,成了它的知己。她渾然不覺的與美嬉戲,無心無思的、滿足的憨笑著,就是這個微笑,盪漾著至高天國的光輝!
每個平常婦人都會有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這笑容的一天,她們乏味的人生中,至少能擁有這一個朝夕的絕代風華;但自己的“這一天”是否會到來呢?褒姒沒有把握回答這個問題……
洪德不再看迎親隊伍,將視線移向沉默的新妃。豔橘色的斜暉裡,晚風裹著荼蘼花瓣,徐徐吹亂了青年的髮絲與衣袂,彷彿隨時都會帶著他翩然飛去,那傳送在風中的語聲如裂帛般,既殘酷又溫柔:“您一定會獲得天子的寵愛,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如果無法像她這樣微笑,您就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絕世美人。”
“如果我能做到呢?”不假思索的,褒姒大聲回答,以幾乎不像平常自己的灼熱態度,她緩緩走到洪德面前,抬頭逼視著對方:“當我成為天下無雙的美人的時候,請你……”
這一刻,驟起的風捲著亂雪般的荼蘼花,霎時淹沒了她的身影……
“你知道褒姒中宮當時是怎麼說的嗎?”說到這裡,琢磨賣了個關子。
守園人笑得出乎意料的悽清:“說了什麼都不重要,因為她絕不可能成功。”
琢磨再一次試圖看透對方的表情,卻在黑暗的障壁前徒勞無功地退回了。“哦……為什麼這樣想呢?”他慢條斯理的說著,調整略感疲憊的姿勢,就在此刻,握在指間的陶盞突然脫手跌出——被突如其來的尖銳疼痛貫穿了胸膛,琢磨霎時動彈不得,彷彿一枚看不見的巨大銅針正刺入身體,將他牢牢釘在背後的石塊上。
動不了了!劇痛像金絲一樣嵌進四肢,剝奪了琢磨最後一絲力氣,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默默威壓過來的身影,人頭花蕾就懸在對方肩頭上方的樹梢。守園人從逆光的昏暗中凝視著琢磨:“我為什麼會這麼想?客人您應該再清楚不過了——褒姒不可能那樣微笑,因為她永遠都體會不到那鄉村新婦的幸福!”
“你……究竟是誰?”琢磨的聲音裡第一次有了一絲顫抖,但守園人卻毫不動容地埋近他耳邊,喃喃低語:“……‘當我成為舉世無雙的美人的時候,請你把那個人還給我’……‘當你成為絕世美人的那一天,那個人自然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你怎麼知道那個時候褒姒和洪德說的……”徒勞的疑問哽在喉間,琢磨目不轉睛的看著守園人緩緩戟指向自己胸口:“那個時候,發現這軀殼裡已經不是洪德少主的,只有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