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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藍衣翻身下馬,從懷中摸出了一張花裡胡哨的紙卡:“都統,趙師兄,請看這個。”
“什麼東西?”
奚平探頭瞄了一眼:“醉流華的鑑花柬?”
“是,就是鑑花會最後一天雅座的票,”藍衣半仙說著,將那紙卡搓開,紙卡居然是雙層的,撕開以後,底下藏著一行歪歪扭扭的暗紅血字,寫的是個生辰八字!
“拿來我看,”龐戩眯起眼,轉頭問奚平,“你碰過麼?”
“沒有,”奚平搖頭,“我不用柬,靠臉隨便進。”
“呵,失敬。”龐戩不加掩飾地諷刺了他一句,轉頭冷下神色,喝令道,“把醉流華老闆、鴇母、一干管事的,還有寫這請柬的、採買筆墨紙的,全給我帶回來,押鎮獄候審!”
奚平一呆。
每個大宛小孩都知道“鎮獄”,頑童們小時候都是聽著“再不聽話讓人把你關鎮獄裡”長大的。據說那是天機閣關邪祟的地方,有十萬妖邪在裡面夜夜哀鳴,凡人只要是進去,就是個有去無回。
這……至於嗎?
可是除了他,旁人看起來都沒有異議。
趙譽問道:“要查封醉流華嗎?”
“不封還等什麼?這種藏汙納垢的腌臢地方,早該封!”龐戩指桑罵槐完,又不耐煩地瞥了奚平一眼,“世子要是沒收到過類似的東西,就先請回去吧,還是你有別的事?”
奚平一點事也沒有了,足下生風,卷著小廝號鍾走了。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天機閣的“客房”可不是誰都能住的。
沒有皇子表兄和貴妃姑姑,不管生意多大、人面多廣,沾了邪祟的嫌疑,立刻就得下鎮獄等搜魂。
那……就更不用說浮萍野草似的歌伶妓子了。
奚平眨眼間下了決斷,玉的事他得瞞住。
這麼敏感的時候這麼敏感的東西,尊長們知道了準得拿她下鎮獄。就將離那小身板,進去一趟還有活路?
他還不知道那生辰玉是怎麼回事呢,不能這麼草率地害死她。
鑑花會上的繁華如一場烹油的火,繁盛灼眼,而後去如疾風。前夜的銷金窟,今朝的耗子洞,一朝被端,猢猻盡散,連門口的綵綢都褪了色。
據說大小管事的一個沒逃過,全下了鎮獄。
至於樓裡的姑娘們,因為都是賤籍,不太能算人,倒還沒跟著一起蹲大獄,只是同醉流華養的貓狗鸚哥一起,關在樓裡不準亂走動,以備隨時調查——這是奚平從天機閣回去以後,號鍾出去打聽到的。
奚平問:“將離呢?也給關樓裡了?”
“將離姑娘不在,”號鍾回道,“說來也是巧了,她正好一早出南城了。”
“她出南城幹什麼去了?”
“說是之前在南聖廟裡燒過一炷香許願,果然靈,這不就拿到山茶冠了?所以今天還願去了。”
奚平聽完幾乎絕倒——“南聖廟”在金平城南十餘里處,相傳是國教玄隱一派開山老祖宗南聖仙尊飛昇的地方。那玄隱山就差把“男女授受不親”寫進天條了,居然有人拜南聖廟求山茶冠!
奚平:“靈個屁!真要是靈,南聖他老人家早作法把她劈熟了!她怎麼想的?”
號鍾便道:“少爺,要不我路上迎她一下去?讓將離姑娘找地方避避,先別回來了,你看醉流華這事鬧的……”
“也行,”奚平猶豫地點了個頭,“這樣,見了她你替我問問,昨天她給我的……”
他說到這就住了嘴,半晌沒下文。
號鍾等了半天,忍不住問:“她昨天給您的什麼?”
“算了,你不用管了,我自己走一趟。”奚平瞄了一眼天色,這會兒出城,天黑之前準能回來,就一腳踩進馬靴,“替我把窗戶門都關上,我爹他們問起,就說我在天機閣沒睡好,補覺呢。”
“不是,少爺……哎,少爺!”號鍾細小的五官皺成了一團亂麻,沒來得及抗議,奚平就又跑了。
好好的世子爺,真是多餘長了雙腿。
奚平雖然不信將離要害他,但她這時給了他這麼個東西,很難不讓人多想:王保常和董璋都是碰見他之後才發作的,出事的鑑花柬恰好源自醉流華,無緣無故給了他一塊生辰玉做禮物的將離恰好這時出城,躲開了查抄醉流華。
如果都是巧合,這巧合未免太多了。
換了一般人,親眼見識了董璋的死狀,捲進這樣詭異的事裡,早把生辰玉交給天機閣了。
然而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