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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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春雨裡,這對曾位極人臣的夫婦捧著女兒的牌位,相攜而泣,顯得憔悴而悽苦。
羿勒馬道旁遠遠地看著,頭盔下的眼睛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不過是十年不見,昔年威震東陸的一代名將便已經憔悴如斯?那個曾經和公子楚一起統領大軍縱橫天下,造就大胤霸業的司馬大將軍,竟然已經成了朽木一樣的白髮老人!
他默默握緊了韁繩,感覺心潮如湧,難以抑制。黑色長劍忽然發出了一陣的鳴動,他暗自一驚,迅速地抬起手,按住了肩後的長劍。
彷彿也感受到了什麼異常,悲痛中的老人霍然一驚,下意識地回首尋覓著背後忽然出現的洶湧殺機——然而那一列西域來的車隊佇立在雨裡,無數穿著盔甲的聖殿騎士靜靜守護著出嫁的公主,宛如一座座沉默的雕像,臉龐深陷在護頰後的陰影裡,竟是難分辯彼此。
是錯覺麼?為什麼那一瞬背後彷彿有刀兵過體的冷意,讓他有回到了許多年前戰場上的感覺?難道是此地的十萬亡靈,一同在此刻發出了詛咒?
白馬素衣的送殯隊伍漸漸遠去,送親的隊伍也已經開拔,而羿還站在那裡出神。
哀婉淒涼的輓歌瀰漫在曾經有無數戰士倒下的古戰場上,東陸和西域的兩支隊伍在短暫的交錯後各奔東西:向著東方的是那一支送親的車隊;而向著落日方向的,是另一支送殯的隊伍——生死和哀榮在這一地點時間交錯,令人恍如夢寐。
東陸的春雨是纏綿而迷朦的,絲絲拂面。龍首原的初春寂靜而蓬勃,大片淺淺的嫩綠之間點綴著無數細碎的嬌嫩野花——那些花是奇特的鮮紅色,一簇一簇的叢生著,遠看宛如血一樣鮮豔,四濺開來。
十年不見,是否,地下埋藏著的那些白骨,都開出瞭如此豔麗的花?
濛濛春雨中,龍首原的深處佇立著一座小驛站。
自從十年前越國和大胤一戰之後,原本處於交界處的龍首原已經納入大胤版圖,而這座原本位於兩國交界處的驛站也失去了本來的作用,已經有多年未曾修葺,破舊不堪,牆上的金粉和硃紅紛紛剝落。
百無聊賴的老吏喝了酒,正在醺醺欲睡,卻聽到了門外忽然的喧囂聲。他不耐煩地嘟囔著,跌跌撞撞地出去開門。然而,一拉開門,他手裡的酒壺就落在了地上——
“西域翡冷翠公主入京和親,在此處暫住一晚。”一個身穿大紅色官服的胤國官員大步上前,命令,“若有怠慢,百死莫辭。”
“是,是!”老吏酒意醒了大半,磕頭如搗蒜。
“退下吧。”副使打著官腔冷冷道。
在退下去的瞬間,老吏瞥見了被侍女扶下車的西域貴族少女,面紗下露出秀麗的下頷,雙唇嬌豔欲滴,盈盈欲語——只是短短的一瞥,如驚鴻掠影,那絕世的容顏卻彷彿月光一樣奪去了人的心魂。
然而,那個聲勢顯赫的西域公主卻是非常容易伺候,既沒有對驛站裡粗陋的晚膳表示不滿,也沒有嫌棄此處的冷清破敗,在內室簡單地用餐後即告休息。
掌燭時分,蘇婭嬤嬤梳著她一頭長髮,輕聲:“今日公主的舉動實在不是很妥當。”
“唉,嬤嬤,你是責怪我太過軟弱,會被東陸人看不起麼?”阿黛爾嘆氣,“可是,你沒聽到麼?她在哭呀——那個皇后死得不甘心,所以靈魂一直不肯離開軀體,一路在哭呢。太可憐了。”
“噓……公主!”蘇婭嬤嬤連忙抓住了她的胳膊,低聲,“別說這樣的話!”
阿黛爾不甘:“我說的都是真的呀!”
“是的,我知道公主從小就不同尋常,”蘇婭嬤嬤安慰著少女,神色凝重,“只是東陸對巫蠱之術深惡痛絕,孝端皇后便是以此罪名被趕出皇宮——公主要是再到處和人說看到了鬼魂,一定會被當作女巫引起大麻煩的。”
阿黛爾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嬤嬤嘆了口氣,伸手抱住少女的肩膀:“所以,以後無論公主看到聽到什麼旁人見不到的,都請忍耐下來吧——收斂您的天賦,閉上您的眼睛,裝作最平常的樣子就可以了。”
老侍女的懷抱溫暖而潔淨,帶著某種類似母親的氣息。阿黛爾沉默了許久:“嬤嬤,謝謝你,我會記住的——我一定要努力活下來,等到哥哥來接我回去。”
“睡吧,公主。”嬤嬤輕聲囑咐。
“嗯。”她最後側過頭,看了一眼窗外——一片黑暗中,春雨還在無聲無息地下著,帶著料峭的寒意,冰冷而黑暗,彷彿隱藏著無數不安。
“放心,公主,羿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