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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前頭的司機聽到了點動靜,微偏頭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
“沒事。”
一輕、一沉的聲音同時響起,有種微妙的尷尬在周圍流竄。
顧颯明感覺到他緊繃的身體已經放鬆下來,繼續對司機說:“沒事,開車吧。”
兩人就這麼維持著姿勢,祁唸的頭已經低了下去,不知道在看哪裡,只剩眼角還透著幾分楚楚可憐的水紅。
是祁念先往後挪了挪身子,於是顧颯明手上也瞬間鬆了力,跟他恢復了一個手臂的距離。
祁念好像會本能地去害怕和抗拒情緒外露,此時的他坐在那裡,看上去沉著得彆扭。
“你不想讓我去上學嗎?”祁念重新抬頭,手指指甲緊緊摳著掌心。他觀察著顧颯明臉上是否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顧颯明聞言將眉擰得更深:“沒有的事。”
祁念知道顧颯明有些生氣了。
確實是他的反應太大了,“假設”這兩字還是他先提出來的。顧颯明現在也冷靜了下來,可能會覺得他是在賊喊捉賊。
但剛剛那句——“哥哥跟你保證。”
不是不喜歡他叫哥哥的嗎?
應該是真怕自己出了事,才一時間“口不擇言”吧。那樣的自稱和溫柔,顧颯明在他那個弟弟面前,應該是早已滾瓜爛熟了。在緊急情況下對自己說出來,也不奇怪。
可那樣的自稱和溫柔,還是令他從夢魘中醒來,讓他再度在清醒的痛苦中失措。
祁念如今在班上的處境沒什麼變化,既不是沒存在感,也不止是遊離於集體外——一個備受關注又被孤立排斥的邊緣人物。
他身上那個透明的罩子也還在。
除了第一天作業沒交齊,之後何佳彥來找他收作業時,祁念一樣都沒落下過。反正每天晚上待在自己房間裡也沒別的事情可做。
劉媽再也沒進過他房間,或者說再也沒見到她來過二樓。
終於再也沒有人叫他小少爺了。
最開始那兩天,他躺在床上幾乎整夜都沒睡,聽空調運轉的聲音,聽自己的心跳聲。窗外偶爾還會傳來一陣陣夏蟲的鳴叫。
雖然眼裡酸澀地流出生理性的淚水,但祁念依舊覺得耳邊的一切聲響都是那麼輕快。
他好像是一個那麼容易知足的人。
今天早上大家都悠閒地坐在座位上幹自己的事,月考後老師們就算佈置了作業也都不會收。
祁念一進教室便趴在桌子上,無神的雙眼因為看起來太過疲累而顯得更加沉悶。
何佳彥轉過身來,不自覺地小心翼翼道:“祁念,我想挪一下椅子,它跟你桌子邊卡著了……可不可以麻煩你,那個......”
祁念聽到後坐起來,將自己的桌子翹了翹,讓她把椅子邊挪了出來。
“謝謝啊。”何佳彥說。
“不用謝。”祁念說完又趴下了。
因為徐礫的原因,何佳彥對著祁唸的時候也有點提心吊膽的,不過一天天作業收下來,祁念雖然沒有讓人想要交流的慾望,但她覺得祁念還挺好說話的。
徐礫挎著書包走進來看著他眼下的烏青:“嘖嘖,昨天又幹嘛去了?你還要不要你那張臉了?”他對祁念裝沒聽見已經習慣了,繼續噼裡啪啦地說:“今天看著怎麼比上個星期還萎?上星期還可以當成你是為了歡迎我……”
“我想睡一會。”祁念看了他一眼。
徐礫頓時噤聲,吐了吐舌頭,他將書包放下後,才說:“你睡吧,等會老師來了我叫你。”
祁念闔上眼時,細軟的睫毛耷拉下來,便是將他身上最尖銳的東西藏了起來。清晨升起的太陽還沒轉到窗邊,柔弱的自然光打在他臉上,輕緩地一呼一吸把看著他的人的時間都拖慢了。
真是個睡美人啊,比他平常打工地方的那些人好看多了,小漂亮沒白叫,徐礫邊撐著腦袋想著,邊忍不住伸手去輕點了點祁唸的耳朵和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