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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顧颯明比了箇中指,騎著腳踏車一溜煙就走了。
顧颯明轉頭過馬路,這周開始等在路邊接送的車換成了稍顯低調的奧迪,司機也變成了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
雖然還不至於到施澤說的要拆家那一步,但顧颯明的確很不喜歡祁家給人的感覺,無論是空有其表、又大又冷清的別墅,還是哪怕有意迴避也依然能時不時看見的劉媽,以及每天早晚都負責接送的私家車。
顧颯明也在儘量試著去體貼、理解他的親生母親,只是依舊困難與隔閡重重。
除了當初讓顧母心臟病發的事,還比如,何瑜唯獨對他太溫柔太關心,這讓顧颯明對她的認知產生了衝突與矛盾。
祁念明明跟他是親兄弟,都是她的兒子,為什麼何瑜會如此的厚此薄彼?哪怕得到那個“厚”的人是他。
顧颯明只能想到何瑜也許是為了補償自己這牽強的一點。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他現在才會心情複雜地坐在這裡。
祁唸對他的敵意、別有意圖又演技拙劣的接近,似乎都有了很好的解釋,甚至連祁念本身的“異於常人”都隱約有了猜測思路。
顧颯明發現自己已經沒辦法像之前那樣,可以開門見山、滿不在乎地撇開個乾淨。
祁念永遠要慢一步。
在他晃著身影出現在路口時,顧颯明已經在車裡坐了十幾分鍾了。
祁念一上車,還沒等司機發動油門就開始說話:“顧颯明,你想考得好嗎?”
祁念自從那天早上之後開始頻繁地與顧颯明講話,不過只在沒有別人的時候。在學校裡時兩人看起來毫無交集,除了施澤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自從那天早上之後也不再叫顧颯明“哥哥”了,而是直呼姓名。
顧颯明看向他冷淡的面孔:“這種事不是用想的。”
祁念輕聲問:“是嗎?那假設你這次拿不到數學聯賽的名額呢?”
顧颯明覺得現在祁念說出來的話不再是那種硬邦邦的難聽,而是輕聲細語顯得十分陰陽怪氣的難聽。只是每當他對上對方那雙看不出破綻的眼睛時,又會覺得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他伸手從椅子背後拿出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後說:“你很喜歡做假設性問題嗎?祁念,假設你不能再出來上學了呢?”
祁念聞言陡然僵住,嘴唇抿緊,臉色似乎都發白得更厲害了。
車內只聽得見車輛行駛的輕微聲響,半響,祁念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為什麼這麼說?”
得不到顧颯明的回答,他抬高聲音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麼這麼說?”
祁念彷彿被這一句話蒙了心,從鼻子吸入的冷氣一路颳著他的心肝脾肺,瞬間如同墜入了寒冬。
他眼睛發紅,吃力地還在問:“你為什麼這麼說?”
顧颯明看著祁念變得不太正常的神情,頓時心裡竄上一陣不安:“你怎麼了?”
祁念頭一次表現出如此激動失控的模樣,如同不自量力但又猛烈掙扎的困獸,兇狠得想要把他吃了一般。但再往下那張一張一翕拼命在汲取著空氣的嘴,和起伏不平的胸口,昭然若揭著事實的另一面。
顧颯明升起一股強烈的疑慮,眼前祁唸的樣子卻讓他顧不得那麼多了,他俯身過去打破了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死死抓住祁唸的肩膀,回答他:“祁念?那是假設的,沒有為什麼那麼說,因為只是假設,懂了嗎?”
真正握住,繃緊的身體下凸出的骨骼被硌在手裡,顧颯明才發現祁念比他看起來得還要瘦,還要單薄,除了身高,甚至不如只在上初一的颯清身板結實。
他一雙手好像就能完全掌控住手裡這個人。
顧颯明不清楚祁念是否有什麼心因性疾病,只能試著繼續出聲安撫:“祁念,你看著我,那只是假設不是真的。”
“哥哥跟你保證。”
祁唸的肩膀被人扣緊,耳邊響著那些話,他的眼裡慢慢聚攏了一層霧氣,卻遲遲沒有凝結,也沒有散去,只能朦朦朧朧地看著眼前這個面帶焦躁的人。
祁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或許只是種抵禦劇烈恐慌的應激反應。
那麼顧颯明剛剛迫不得已哄著他的時候,一定也不明白之前那句話有多麼殘忍。
他的人生只是一出全憑他人戲耍的黑白影像,他就是這本劇本里逃脫不得的,最不堪又最譁眾取寵的小丑。他被世界遺棄了太久,哪怕渾身是刺,隨便一點誘惑與好處就能讓他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