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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的光因子爆破聲就能聽出來,他察覺到拉著他手臂的女巫身形一頓,咬著牙道:“走!”
在聖光審判落下的瞬間,隨行的十幾位巫師已經離開了教堂建築群,而雪白的穹宇蓋頂上,聖光審判被一道幽暗漆黑的洞逐步吞噬,阿諾因心有所感般地瞬息回頭,見到漆黑圓洞的背後,立著一個穿著黑袍、戴著眼鏡的巫師,正在翻動手裡的書——隨後,更強烈的聖光將他吞噬——
他立即收回視線,心臟卻在極度地震跳。
黑袍子們有不少人也回頭望過去,阿諾因甚至聽到有人哽咽地叫了一聲“老師”,但巫師們同樣沒有耽擱的時間,他們匆匆地穿過教堂四周的建築,最前端的那位巫師施展了一個巫術,這群人在迷曲之都穿行,就像是不會被人看到一般集體隱身,沒有驚動任何平民,也因菲爾克斯老師的拖延,順利甩掉了教堂的增援。
“繞過迷曲黑暗森林之後,我們休整一下。”女巫低聲跟他道,“清點一下人員。教會的血債,我們遲早要清算。”
她說得簡短快速。
阿諾因只是沉默點頭,心跳聲卻一直沒有平復下來……清點人員?他這麼個身份混在其中,巫師一定會把他的腦袋擰下來的,教會的本質他早已不信任,而巫師們長久薰陶渲染的形象,跟惡魔的代表也相差無幾,兩邊都能輕而易舉地弄死他。
於是,就在女巫鬆開他而去前面幫忙時,他刻意放慢速度拖到尾巴,慢慢掉隊,最後卡著末尾黑袍子的視野,在天色從晝入夜,漸漸昏暗時,阿諾因進入了迷曲黑暗森林。
粗糙的皮靴已經把腳給磨破皮了,走路時都泛著痛。黑暗森林之中樹叢茂密,野獸橫生,也實在不是一個生活的好地方——但無論是黑斗篷還是白袍子,他都對此有一股深入骨髓的畏懼,對可以左右他人生命的力量充滿畏懼。
沒有尋找他,無論是因為情急還是因為別的什麼,那群巫師不可能再掉頭了,現下教會的增援一定在封鎖迷曲之都、並搜捕他們。阿諾因坐在一顆大樹旁,藉著最後一點餘光,脫下皮靴看了眼腳上的磨損。
多年注射藥劑,他的身體跟普通人相差很遠,身軀很容易因為一些輕微的磕碰就發紅發腫,就這麼一會兒的奔走,傷痕就一片連著一片。白皙纖瘦的腳背上都是磨出的痕跡,腳趾破皮發紅,滲出一點血珠。
他穿回皮靴,靠在樹幹緩了口氣,幾乎被榨乾的體力難以得到恢復,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沿著碎髮滴落下來,水分也開始流失。
阿諾因的知識全部從教會獲得,他只知道這片森林的名字,卻不知道這裡面遍佈著怎樣的危機。他能活多久,連自己也不確定。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月色籠罩下來。森林的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
夜晚的寒冷擴張過來。
阿諾因低頭哈了口氣,搓了搓手,直到此刻,他緊繃的心絃還是沒有鬆弛下來,感到了一股濃重的精神疲憊感,但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的自由氣息,又讓他毫無睏意。
“母親保佑。”披著黑斗篷的少年雙手扣合,輕輕許願,“讓阿諾度過這個夜晚。”
他名字的簡短愛稱就是阿諾。從很久以前,他就沒在信仰光明與永恆之神了。他信仰自己純潔溫柔的、已離世的母親,即便她已不在身邊。
他的身軀凍得發痛,這具從小就開始注射藥劑、被藥物炮製了多年的身軀,比天底下最尊貴的小王子還要嬌貴,不要說走這麼遠的路、坐這麼硬的石頭了,就算是一根玫瑰花刺,也能在他白皙嬌嫩的手指頭上留下傷痕。
這個人脆弱如裂滿縫隙的水晶球,又美貌如水晶球裡向四面八方折射的光,怎麼看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淪為這種境地。長著這樣的一張臉,如果這不是教會的物品,恐怕貴族們會爭先恐後地握住他的手腕,給他的脖頸戴上金子打造的銘牌,邀請美麗的金絲雀住進自己的城堡。
只是沒有如果,阿諾因也從不願意成為什麼美麗的金絲雀、住什麼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