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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若婢;生不敢言,惟身代母操作,滌器灑掃之事皆與焉。母子恆於無人處,相對飲泣。無何,母以鬱抑成病,委頓在床,便溺轉側皆鬚生;生晝夜不得寐,兩目盡赤。呼弟代役,甫入門,臧姑輒喚去。
生於是奔告於媼,冀媼臨存。入門泣且訴;訴未畢,珊瑚自幃中出。生大慚,禁聲欲出。珊瑚以兩手叉扉。生窘極,自肘下衝出而歸,亦不敢以告母。無何於媼至,母喜止之。從此媼家無日不有人來,來必以甘旨餉媼。媼寄語寡媳:“此處不餓,後無復爾。”而家中饋遺卒無少間。媼不肯少嘗食,緘留以待病者。母病亦漸瘥。媼幼孫又以母命將佳餌來問病。沈嘆曰:“賢哉婦乎!姐何修者!”媼曰:“妹以去婦何如人?”曰:“嘻!誠不至夫臧氏之甚也!然烏如甥婦賢。”媼曰:“婦在,汝不知勞;汝怒,婦不知怨,惡乎弗如?”沈乃泣下,且告之悔,曰:“珊瑚嫁也未者?”答雲:“不知,請訪之。”又數日病癒,媼欲別。沈泣曰:“恐姐去,我仍死耳!”媼乃與生謀,析二成居。二成告臧姑。臧姑不樂,語侵兄,兼及媼。生願以良田悉歸二成,臧姑乃喜。立析產書已,媼始去。
明日以車來迎沈。沈至其家,先求見甥婦,亟道甥婦德。媼曰:“小女子百善,何遂無一疵?餘固能容之。子即有婦如吾婦,恐亦不能享也。”沈曰:“冤戰!謂我木石鹿豕耶!具有口鼻,豈有觸香臭而不知者?”媼曰:“被出如珊瑚,不知念子作何語?”曰:“罵之耳。”媼曰:“誠反躬無可罵,亦惡乎而罵之?”曰:“瑕疵人所時有,惟其不能賢,是以知其罵也。”媼曰:“當怨者不怨,則德焉者可知;當去者不去,則撫焉者可知。向之所饋遺而奉事者,固非予婦也,爾婦也。”沈驚曰:“如何?”曰:“珊瑚寄此久矣。向之所供,皆渠夜績之所貽也。”沈聞之,泣數行下,曰:“我何以見我婦矣!”媼乃呼珊瑚。瑚瑚含涕而出,伏地下。母慚痛自撻,媼力勸始止,遂為姑媳如初。
十餘日偕歸,家中薄田數畝,不足自給,惟恃生以筆耕,婦以針耨。二成稱饒,然兄不之求,弟亦不之顧也。臧姑以嫂之出也鄙之;嫂亦惡其悍置不齒。兄弟各院居。臧姑時有凌虐,一家盡掩其耳。臧姑無所用虐,虐夫及婢。婢一日自經死。婢父訟臧姑,二成代婦質理,大受撲責,仍坐拘臧姑。生上下為之營脫,卒不免。臧姑械十指肉盡脫。官貪暴,索望良奢。二成質田貸資,如數納入,姑釋歸。而債家責負日亟,不得已,悉以良田鬻於村中任翁。翁以田半屬大成所讓,要生署券。生往,翁忽自言:“我安孝廉也。任某何人,敢市吾業!”又顧生曰:“冥中感汝夫妻孝,故使我暫歸一面。”生出涕曰:“父有靈,急救吾弟!”曰:“逆子悍婦不足惜也!歸家速辦金,贖吾血產。”生曰:“母子僅自存活,安得多金?”曰:“紫薇樹下有藏金,可以取用。”欲再問之,翁已不語;少時而醒,茫不自知。
生歸告母,亦未深信。臧姑已率人往發窖,坎地四五尺,止見磚石,並無金,失意而去。生聞其掘藏,戒母及妻勿往視。後知其無所獲,母竊往窺之,見磚石雜土中,遂返。珊瑚繼至,則見土內悉白鏹;呼生往驗之,果然。生以先人所遺,不忍私,召二成均分之。數適得揭取之二,各囊歸。二成與臧姑共驗之,啟囊則瓦礫滿中,大駭。疑二成為兄所愚,使二成往窺兄,兄方陳金几上,與母相慶。因實告兄,兄亦駭,而心甚憐之,舉金而並賜之。二成乃喜,往酬債訖,甚德兄。臧姑曰:“即此益知兄詐。若非自愧於心,誰肯以瓜分者復讓人乎?”二成疑信半之。次日債主遣僕來,言所償皆偽金,將執以首官。夫妻皆失色。臧姑曰:“伺如!我固謂兄賢不至於此,是將以殺汝也!”二成懼,往哀債主,主怒不釋。二成乃券田於主,聽其自售,始得原金而歸。細視之,見斷金二錠,僅裹真金一韭葉許,中盡銅耳。臧姑因與二成謀:留其斷者,餘仍反諸兄以覘之。且教之言曰:“屢承讓德,實所不忍。薄留二錠,以見推施之義。所存物產,尚與兄等。餘無庸多田也,業已棄之,贖否在兄。”生不知其意,固讓之。二成辭甚決,生乃受。稱之少五兩,命珊瑚質奩妝以滿其數,攜付債主。主疑似舊金,以剪刀夾驗之,紋色俱足,無少差謬,遂收金,與生易券。
二成還金後,意其必有參差;既聞舊業已贖,大奇之。臧姑疑發掘時,兄先隱其真金,忿詣兄所,責數詬厲。生乃悟反金之故。珊瑚逆而笑曰:“產固在耳,何怒為?”使生出券付之。二成一夜夢父責之曰:“汝不孝不弟,冥限已迫,寸土皆非己有,佔賴將以奚為!”醒告臧姑,欲以田歸兄。臧姑嗤其愚。是時二成有兩男,長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