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犛牛（5）
正在爭論，從前面的轉彎處蹣跚過來一位維吾爾族老漢。老漢反穿羊皮襖，白色的羊毛露在外面，使他顯得很飄逸。待走到近處，才發現他一臉倉皇。他和幾隻犛牛幾乎同時發出了喊叫：“我的小犛牛…”，“咩…”老漢撲上去抱住受傷的小犛牛，用雙手把它托住，檢視它受傷的地方。但由於這隻小犛牛太過於肥壯，他用了很大的力氣也不能將它托起。木那提蹲下身，雙膝合攏將小犛牛的後腿放在腿上，幫老漢將小犛牛託了起來。小犛牛的腹部在流血，傷口上扎有半截鋒利的石片。老漢的雙手顫抖著將石片取出，一股濃濃的血又流了出來。木那提從地上撿起一個土塊，在掌心揉成土沫，撒在小犛牛的傷口上，血立即止住了。老漢說，這隻小犛牛受傷可能已經有三個小時了，可能是從山坡不慎滾下來的。它和另外三隻犛牛至少在這裡也已經等了三個小時了。它們在等他，如果自己不來，它們會一直等下去。這時候我才發現那三隻犛牛已經默默散開，歸入犛牛群中去了。我想從犛牛群中找到它們，但感到每一隻犛牛都似乎很像剛才的那三隻。
我說出自己的猜測，老漢激動地說：“就是的，就是的。犛牛都是這樣，一旦同伴受傷，它們都會捨身相救，絕不會丟下不管。”我很感動，但我不明白犛牛是透過什麼樣的渠道交流感情，傳遞內心，進而達成默契的，在生靈中間是不是存在著更具體的方式，被它們用來彼此示愛，賴以生存呢？
老漢扛著那隻小犛牛，趕著犛牛群下山了。天已黃昏，我們決定就在四隻犛牛停留過的地方紮下帳篷宿營。博格達仍在高處，但感覺低處的光芒正在一點一點上升。
5、維持聖潔
車子正在行進，我看見了那個犛牛頭。 我們下車，看見陽光在它上面泛起一層層強烈的光芒。這是一個很大的犛牛頭，讓人可以想象出它活著時在高原上行走是何等威風。
但它為什麼被丟棄在路邊呢？ 不遠處就是一個村莊，村頭有好幾堆瑪尼石，上面放著一些犛牛頭，褐色的瑪尼石和犛牛頭上都有隱約可見的經文，遠遠地，一種聖潔的味道傳了過來。
大家說，這個犛牛頭可能是別人不要了的，要麼就是放在路邊，專門送給過路人的，我們把它拿走吧，這麼美的一個犛牛頭，要是帶回去，真是一個寶貝。但我還是制止了大家。我覺得高原是犛牛的家，當它奔波一生，在高原上完成生命後，人們在它的角和額上刻下經文，它就變成了人們心目中的神，人們嚮往它的生命，所以，它的頭角就變成了一種象徵，而我們把它拿回去之後，只能作為一種裝飾品，不會像藏族人那樣理解它的深刻和神聖。從佛的角度來說，對它又是一種褻瀆。
這時候，我看見一個喇嘛在村口唸經，他看上去雖然一門心思，但我想他可能看見了把我們剛才的舉動，而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仍在低聲念著經文，整個人看上去如同一尊紋絲不動的佛。
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撞擊著我的身心。 我說：“咱們把這個犛牛頭放到那個瑪尼堆上去，不管別人怎樣對待它，我想我們應該這樣做；做這樣的一件事情，我們的生命裡就有福了。” 大家欣然聽從。我們把犛牛頭放在瑪尼石上，無比虔誠地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種很聖潔的神色。
我們離去時，那個喇嘛舉起右掌立在了胸前，口中念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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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蟻（1）
1、地下宮殿
陽光灑落到大地上，每一個角落都被照亮。這時候你如果細細觀察，就會發現在地表的一些隱蔽處有什麼在輕輕蠕動，不一會兒，一隻只螞蟻舉著長得像刀劍一樣的觸角將最後一點土轟開，一個洞穴由此大功告成。上帝說，有了光就有了生命，傾聽過上帝的這句話的人在心裡有了一個感念：有了生命就有了在大地上詩意地棲息。螞蟻的生命是富於詩意的，它們遠遠地避開這個世界，把自己的生存安置到大地底下。在我們人類所不能悉知的土地深層，有它們最為真實的生命運動；在最不為人知的角落，有它們歡樂祥和的穴居歲月。它們在土地深層建造自己的宮殿，組成螞蟻王國的體系。
一個不可忽略的事實是，所有的生命都願意把目光投向遠處，去尋找讓心靈變得更美好，讓靈魂有所依託的東西；但所有的生命卻往往都會讓自己守住一個安全的地方，讓自己安身立命。生命是脆弱的，在更多的時候需要首先解決生存問題。在這一點上螞蟻也不例外。它們也許發現生存在大地上太危險，有那麼多龐然大物對它們構成了很大的威脅，一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