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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在這一運動中的地位,曾招致史學界的一些批評。背後的四層樓即這幾位碑上人物待過的北大紅樓。(攝於2003年7月)
真不明白,提供油汙的斯大林早已受到歷史的清算,聯共(布)黨內的冤案也莫不於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悉數被平反(當然包括株連人數最多的托洛茨基一案),可偏偏我們中國的這位屈死的靈魂還未被赦免。沖洗掉強加在這個人身上的汙濁怎麼會這麼難!正因此,我特別想到陳獨秀墓上獻一束花。
儘管陳獨秀一生漂泊,四海為家,直至病逝他鄉,但他還是讓自己魂歸故土了——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6月,在這位傑出的思想者停止思想五年之後,其三子陳松年遵其遺囑,將他的靈柩自四川江津縣的原墓穴中遷出,僱船順長江而下,漂泊幾天幾夜後,回到故里安慶,與亡母高曉嵐葬在了一起。讓人深感慶幸的是,經歷了漫長的動盪歲月,尤其是經歷過“文革”滔天濁浪的沖決,這座名人之墓竟然儲存下來了!我去過北京的“紅樓”和箭桿衚衕,箭桿衚衕九號(現為20號)是陳獨秀任教北大時的故居,也是他的《新青年》編輯部,隱於紫禁城東的一片灰色的衚衕裡,已經破舊不堪。看過的先哲的故址越多,就越想謁訪其歸宿,而且,這種心情越來越迫切。2001年6月24日,我終於抽空隨回鄉省親的朋友範學軍去了趟安慶。小范下海前是安慶市博物館裡一位考古專業本科生,曾借調到“陳獨秀史料陳列館”幫助工作,對一代鄉賢自然敬重有加。在煙塵瀰漫的長江邊上的一家飯店裡,他為我請來兩位當地官員,一位是他的前領導、安慶市博物館的館長姚中亮先生,一位是安慶市文物局的副局長陳長璞女士——後者的身世遠比其官方職位更讓我肅然起敬,因為她正是陳獨秀的嫡孫女。已是中年的陳長璞是個性格直率、談吐爽快的人,這很容易讓人想起她的“絕對厭棄中庸之道,絕對不說人云亦云、豆腐白菜、不痛不癢的話”的祖父。也許唯一不像的是身高——陳女士約米的個頭兒,在安徽女人裡算是高個子,而她的卓立於20世紀芸芸眾生之上的祖父,則只有米的身高,難怪有人背地裡非常
北京箭桿衚衕20號這座老屋,系陳獨秀任北大教授時的租居地,也是北遷的《新青年》編輯部。(攝於2003年7月)不尊敬地稱之為“矮子”。究竟是什麼樣的家庭誕生了陳獨秀這樣一個風一樣迅疾雷一樣凌厲的人物呢?史料告訴我們,陳家一直是清代安慶府懷寧縣裡的世家。生於清光緒五年(1879年)的陳獨秀曾在自傳中說自己出生於“紳士們向來是瞧不起的”“小戶人家”,但考據家稱那只是相對於“大戶人家”而言的自謙之辭,切勿當真。至陳獨秀的叔父中舉做了官且越做越大,後來竟在東北當上正四品的道員後,陳家才讓安慶的紳士們瞧得起——“道”乃清代設於省之下、府之上的一級政府機構,當時整個安徽省也不過三個道,即:安廬滁和道、皖南道、皖北道。陳家在當地的地位之尊,自可想見。陳獨秀兩歲時即喪父,後來成了這位沒有兒子的道臺(道員的俗稱)大人的嗣子,所以自幼無凍餒之虞。他是在祖父那一把威嚴的白鬍子底下開始漫長的求知生涯的。許多有關傳記中都引用了陳氏自傳裡的那段文字,稱老頭兒極威嚴,哪家孩兒哭,大人只要說聲“白鬍子爹爹來了!”那哭聲立馬會止住。偏偏這位封建大家長特別看中天資聰穎的陳獨秀,恨不得讓他一年之中把四書五經全讀完,背書背不出,就動手打。於是,陳獨秀的童蒙時代就充滿著痛苦。人們總愛援引的是傳主的這樣一段話:爺爺經常被“氣得怒目切齒幾乎發狂”!
蒙塵獨秀峰——祭陳獨秀(2)
令人可怕的是我無論捱了如何毒打,總一聲不哭。他不只一次憤怒而傷感的罵道:“這個小東西,將來長大成人,必定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惡強盜,真是家門不幸!”
這位白鬍子老頭兒實在有遠見,他用戒尺把生來就倔強的孫兒打出了終生寧折不彎的性格,打成了無論前清還是民國統治者都深為畏懼的“兇惡強盜”,更是把傳統儒家文化砸得亂七八糟的一個“江洋大盜”!果真是“家門不幸”,因其一直是顛覆政府的革命黨首領,致使安慶城裡有名的“陳家大洋房子”被北洋政府和國民政府先後兩度抄家,至日本侵略軍佔領安慶後,陳家已徹底衰敗。但這位大家長
未曾料到的是,他的孫兒長大成人後,居然成為超時代的思想家,不獨生前已名滿華夏令萬眾景仰,而且死後六十多年,愈發顯現出其思想與人格的光輝!他留給中國知識階級的精神財富,又哪是區區三個天井的“陳家大房子”所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