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垮臺,楊度失去了接觸權力中樞的機會,便也失去了自身的“策士”的價值。兩千多年前,荀子即說過:“雖有國士之力,不能自舉其身。”楊度無法按自己的政治理想改造中國了,在幫助了袁世凱和孫中山之後,他便把最後的智慧獻給了最能代表他理想與性情的、尚處於“地下”的中國共產黨。我想,這或許是楊度之謎的答案。
九
如果再去上海,我還想進萬國公墓一謁,除了再看看“文革”後修復了的民國“國母”及其父母的歸宿外,更想再到楊度先生的那方小小的綠地前呆一會兒。他的墓碑有兩方,一方是立著的,一方是臥著的。立著的是一方普通的花崗岩碑,碑文為:
湘潭楊子先生之墓夏壽田題
夏氏乃楊度的湖南同鄉兼同學再兼“洪憲帝制”的同黨,兩人私交甚密。夏的從政史比楊度還久遠:慈禧太后當政時即應詔赴京做官,袁世凱時代出任過
上海萬國公墓裡的楊度墓“公府內史”,後因“籌安會”與楊度一道被新政府通緝,直系當家時他出仕曹錕幕府,楊度得以成為曹大帥的政治顧問,保薦人即這位夏壽田。由夏氏題寫楊度墓碑,最合適不過。只是碑身太新,恐為依照“文革”前的原碑克隆的。臥碑是當代居士、書法家趙樸初生前所題,僅四個字:
楊度之墓
這顯然為重建後的一幢新碑。倒是碑前的墓石上刻著的那通死者平生介紹的文字有了稱謂,第一句即是:
楊度同志原名承瓚,字子,湖南湘潭人……
沒錯兒,承認他是“同志”了。不過,竊以為,“先生”也罷,“同志”也罷,都不盡合適;如若能在趙樸初題寫的那四個字前再加上“國士”兩個方方正正的大字,豈不妙哉?
2000年12月23日2005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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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塵獨秀峰——祭陳獨秀(1)
第一次到安慶,只想看一個地方——陳獨秀墓。我是念著唾罵故人的書開始識字的一代人。從小讀到大,“陳獨秀”一直是個臭烘烘的名字,尤其“文革”中林彪事發後,我們初一的政治課程就是天天學“黨內十次路線鬥爭”,作業就是按時間順序批判十次“反動路線頭子”,排名絕對分先後。所以,陳獨秀總是頭一名被十幾歲的天真學生們口誅筆伐的歷史罪人,之後,是他的學生輩的瞿秋白、李立三、羅章龍、王明、張國燾,以及共和國成立後的高崗與饒漱石、彭德懷、劉少奇、林彪。比比他之後的那些“左傾”、“右傾”代表和各個歷史時期“反黨集團”頭子,陳獨秀的罪名最多——他既是葬送了大革命的“右傾投降主義”代表,又是分裂黨的“託陳取消派”首領,而且,還是“拿日本特務機關津貼的間諜”!等長達遠不止十年的民族大劫難過後,我才一點點覺悟:那是對故人的怎樣的不公平啊!隨著瀰漫了幾十年的極“左”妖氛的不斷消逝,被魔鬼化的陳獨秀開始漸復人形,但遠沒恢復其神采奕奕之真相。與長時間的轟轟烈烈的唾罵相比,為其洗冤的動作實在太慢也太小。只是把《毛澤東選集》裡的有關注釋修訂一下(刪除了“與日本特務機關合作,領取日寇的津貼,從事各種有利於日本侵略者的活動”和“帝國主義和國民黨的反對人民的卑汙的工具”等語,改為“把託派與漢奸相提並論,是由於當時在共產國際內流行著託派與帝國主義國家間諜組織有關、中國託派與日本帝國主義間諜組織有關的錯誤論斷所造成的”),就算是對中共最大的歷史沉冤的平反?在最新版(2002年9月)也是最權威(中###史研究室編輯,中###史出版社出版)的中###史中,他還犯有“右傾機會主義錯誤”,還是“託陳取消派”,還要為20世紀20年代“大革命”的失敗而承擔責任——讓人讀來,只能覺得中共創始人陳獨秀反被黨所開除只能是咎由自取。於是,無論是每年紀念五四運動,還是慶祝中共華誕,他總是不被緬懷的局外人。2001年“七一”之前,北京五四大街紅樓處的路口上出現了一面金屬雕塑牆。這個曾被毛澤東追授為“五四運動總司令”的人總算是“上榜”了,但位置被擺得極不正常——蝕刻的牆面上,左上方有“1919.5.4.”,下面有幾個頭像,最上方是魯迅和蔡元培,中央位置留給了李大釗、毛澤東,而陳獨秀只排在三角形雕塑的左下方,體量最小,只比瞿秋白往上一點,不要說比當時的北大圖書館打工者毛澤東,甚至連他主編過的《青年雜誌》和《新青年》的封面的大小也不如!
北京五四大街上的“新文化運動紀念碑”,因未能真實反映歷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