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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的雕石欄杆,氣度森嚴的松杉林帶,使這座新墓確實很莊嚴也很豪華了。然而,我竟感到了隱隱的失望!瞅一眼身邊神色凝重的陳女士,我只囁嚅了一句:不像啊……哪知,一旁的陳長璞也點起了頭:“是啊,我們不滿意。”一襲黑衣裙的陳長璞離我遠遠的,似不忍走上高大的墓臺,“新墓修好後,我反倒不願來了,真的,今天不是為陪你,我是不會來的。”直言不諱,真乃獨秀先生之後也!真的,真是不像我心中的陳墓,倒像民國時代的哪位軍政界顯要的陵寢——像我看過的長沙嶽麓山中的黃興、蔡鍔的墓?抑或,像南京鐘山裡的廖仲愷、譚延他們的墓?唯獨不像一個畢生鼓吹民主與科學的大思想家、一個倡導並領導了新文化運動的大文學家、一個主持過最先進的政黨的大政治家的歸宿。我很快就與陳獨秀的後人有了相同的遺憾:墓應該保持原貌,以昭示陳獨秀先生的平民意識和歷史滄桑感;現在這座高達四米的大冢與闊達九百平方米的兩層墓臺,與畢生追求民主的故人的身世不符。而且,集古代書法大家歐陽詢的字鐫刻的碑文也讓人略感硌眼——稱“陳獨秀先生”準確嗎?按現時中國的政治習慣,“先生”只用於稱中共以外的其他黨派或無黨派的“民主人士”,陳獨秀青年時即投身革命生涯,在同盟會時即被叫成“同志”,之後,他手創了中國共產黨,且至死也沒放棄追求真理的政治活動,稱“同志”何嘗不可?面對一代先哲的亡靈,面對先哲的襟懷坦蕩的後人,我一時無語。便俯身在腳下的野草地裡覓得幾株無名的黃花,整合束,恭敬趨至墓前,雙手捧至碑座上,然後,為這座新碑輕拭浮塵。正值“七一”期間,沒有官方的大花籃,卻有一簇開敗了的鮮花置於碑座下,一頁白紙粘在黑黝黝的大理石碑座上,上面並不講究的毛筆字寫得人心發熱: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八十週年飲水思源瞻仰我黨創立人陳獨秀先生陵墓
“這些年來,總有人自願地來墓上獻花,也寫這類字,我們也不知道都是誰。”陳長璞有些感動地說。這時,一隊小學生熙熙攘攘地列隊而來。當地的老師們無疑把這裡當成了未掛牌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陳長璞說,只在爺爺生日或忌日時,安慶市政協和陳獨秀研究會的會員們在墓地舉行紀念活動。看來,性急的安慶人已在民間為自家產生的世紀偉人平反了。從陳長璞的講述和有關資料中,我知道了這座不尋常的墳塋的變遷。
陳獨秀墓前,擺放著人們自發敬獻的鮮花……
此地為安慶北郊十里鄉葉家衝,現名林業村。我看到的附近的那座二層小樓,原先是林場辦公室,1995年被安慶市政府租下,闢為陳獨秀史料陳列館和陳墓管理辦公室。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6月,陳松年將父母合葬後,並未敢在新碑上刻下世人皆知的陳獨秀的大名,而是用了陳獨秀最早的名與字:
先考陳公乾生字仲甫之墓子松鶴年泣立
延年與喬年,早已與父親相逢於九泉之下,所以他倆的名字打上了黑框;鶴年乃陳獨秀與高君曼所生之子,解放前去了香港。守在墓前的,只有松年一家。共和國成立後的頭十幾年裡,松年每年尚能前來掃墓,整個60年代和70年代,陳家人幾乎再未至此。令我頗感意外的是,陳松年一家在那場全民族的劫難中,並未遭受過分的折磨!比比陳長璞那位姑姑的九死一生,陳松年一家像是受了神靈的護佑。陳長璞的那位姑姑叫陳子美,是祖父與姨祖母高君曼同居後第二年所生的女兒,也是鶴年的姐姐。“文革”期間,陳子美因系陳獨秀之小女兒而備受凌辱甚至毒打,1970年前後失蹤。世人鹹謂斯人已自盡矣,有的陳獨秀傳記中還註明“陳子美死於十年###中”。然而,誰也想不到,1997年9月14日的《環球時報》上,竟刊發了該報駐聯合國特派記者對陳子美老人的專訪,原來,陳子美尚在人間,且在美國,時正面臨生存危機!該文披露,當年,陳子美實在無法忍受非人的折磨,竟以五十八歲的老嫗之軀泅海偷渡,而維繫其性命的,只有綁在身上的五六隻醬油桶!蒼天保佑,她居然成功地抵達香港。怕被港英當局遣送回國,未等見其弟(鶴年),陳子美便又經千辛萬苦亡命美國,直至1989年才成為美國公民。這個苦命的女人,把兩個兒子接到了美國,豈料1991年她因病住院回家後,卻發現全部積蓄與財產被兒子拿走,從此只好靠政府補助金過活,因積欠房租一萬四千美元而被公寓管理公司起訴至法院,若不在規定的期限內繳足欠款,八十八歲的她就只能流落街頭!老人只籌得兩千美元,但杯水車薪,於事無補。當地報紙披露中共創始人陳獨秀之女陷入困境的訊息後,紐約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