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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戲劇語言》。),《茶館》中的幾十個人物,性格各殊,談吐迥異,彼此區別得十分鮮明,原因就在於老舍讓他們各自都講出了“掏心窩子的話”,這是真正的性格化的語言,是話劇藝術的至高境界。
其二,是能將人物與環境融合在一起,在簡潔中包含著較大的容量。前面所引的劉麻子與康六的“談判”,既是對人物性格的展示,又是對社會環境的透視。透過這段對話,我們不光認識了康六的老實和劉麻子的狠毒,而且還對當時農村的破產、人民的饑饉有了切身的感受,而劉麻子一類社會渣滓自鳴得意、如魚得水般地自在,更加重了瀰漫在整個生活畫面上的陰冷、淒涼的氣氛。我們再來看龐太監與秦仲義的一場微妙的“舌戰”:
秦仲義 龐老爺!這兩天您心裡安頓了吧?
龐太監 那還用說嗎?天下太平了:聖旨下來,譚嗣同問斬!告訴您,誰敢改祖宗的章程,誰就掉腦袋!
秦仲義 我早就知道!
龐太監 您聰明,二爺,要不然您怎麼發財呢?
秦仲義 我那點財產,不值一提!
龐太監 太客氣了吧?您看,全北京城誰不知道秦二爺!您比作官的還厲害呢!聽說呀,好些財主都講維新!
秦仲義 不能這麼說,我那點威風在您的面前就施展不出來了!哈哈哈!
龐太監 說得好!咱們就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吧!哈哈哈!
一方是當今朝廷的要人,一方是財大氣粗的新興資本家,一個要借維新運動的失敗,試圖殺一殺對方的威風,以顯示自己是勝利者,一個則不卑不亢,話裡有刀,表面的奉承、謙和中,分明顯露著對對手的不敬,顯露著繼續較量的勇氣。這不是什麼正面的政治鬥爭,只不過是在邂逅之時,兩人逗嘴皮子而已,然而,老舍把兩個人的政治態度、性格特徵,寫得維妙維肖,十分逼真。這是真正的傳神之筆。它不光“傳”了人物的思想、性格之“神”,也“傳”了社會環境之“神”。從兩個人的對話中,我們不難覺察當時社會政治形勢正在變動之中:維新派領袖被殺頭了,頑固派重又猖獗;維新派暫時失利,但是堅持維新立場的人,並不甘心於退出政治舞臺。作家透過人物之間的幾段平平常常的對話,卻真實地揭示瞭如此複雜的社會面貌,這種既寫人又寫事,能夠把人物性格刻劃與社會環境描寫有機地結合在一起的對話,真正具備以一當十的功能,非大手筆是寫不出的。
其三,是幽默。《茶館》的幽默感,是對同舊社會和對反動人物的諷刺聯絡在一起的。老舍曾經說,窮,使他好罵世,但是他的笑罵,“又不趕盡殺絕”(注:《我怎樣寫〈老張的哲學〉》。)。這就看出,他不贊成把諷刺搞得太直、太露,而主張用語要委婉含蓄一些,以便給讀者留有回味和思考的餘地。這樣做的結果,就產生了幽默。《茶館》語言的幽默,也是融合著人物的行動,一起傳達給讀者的。二者的結合,往往能夠創造出令人發笑而又耐人尋味的諷刺場面。在第二幕裡,有這樣一個細節:宋恩子和吳祥子進茶館之後,松二爺認出了這兩個老式特務,趕緊上來請安,王利發受了感染,也請安,宋、吳二人愣住了,於是有下面的對話:
宋恩子 這是怎麼啦?民國好幾年了,怎麼還請安?你們不會鞠躬嗎?
松二爺 我看見您二位的灰大褂呀,就想起了前清的事兒!不能不請安!
王利發 我也這樣!我覺得請安比鞠躬更過癮!
宋恩子、吳祥子的“灰大褂”,不僅沒有因清王朝的滅亡而脫掉,反而在民國的統治下成了鐵飯碗,這本身就是極富於諷刺意味的。松二爺、王利發以清朝的禮節待他們,更加強了事物原有的諷刺性。老舍進而又讓松二爺和王利發以詼諧、風趣的語言回答宋恩子的問題,更不能不令人會心一笑。透過一笑,不僅使讀者或觀眾得到了一次美感的享受,而且經過回味,可以使人明白一個道理:原來這兩個黑暗時代有著內在的延續性。可見老舍的幽默所產生的諷刺效果是強烈而又嚴肅的。作家不只把幽默的語言賦予他所同情或支援的人物,有時也賦予他所否定或憎惡的人物。唐鐵嘴、劉麻子、黃胖子、小二德子、小唐鐵嘴、小劉麻子,甚至那個只露面一次,老把“好”說成“蒿”的沈處長,作家在刻劃他們的時候,一方面注重語言的個性化,一方面則竭力使其語言生動而又可笑,讓讀者或觀眾在笑聲中感到這批社會渣滓的可惡、可憎,領略幽默背後所顯示出來的埋葬舊時代的嚴肅主題。唐鐵嘴說“大英帝國的煙,日本的‘白麵兒’,兩大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