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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兒,洞裡靜得很,啥也看不見、聽不見。王志傑問韓文德,咱兩個是不是死了,在地獄裡了?韓文德說,差不多,人死了可能就是這樣子。王志傑問,地獄裡的閻王爺咋不和咱說句話?韓文德說,可能這是地獄裡的路,還沒到閻王爺那兒。
王志傑忽然“哎喲“一聲,說,我在我腿上掐了一下,怪疼的,好像沒死,你掐一下你的腿疼不疼?韓文德在大腿上掐了一下,有點疼,說,可能咱兩個正變鬼,還沒變過來。
等了一會兒,由土縫中看見光線,韓文德起身去看,原來是飛機撂的炸彈把洞口炸塌了,把他們活埋在洞裡。王志傑也摸過來了,問韓文德,咋回事,韓文德說,狗日的日本人的飛機把咱活埋了。王志傑問,咋辦?韓文德說,先把堵洞口的土塊搬開。於是,他們兩個開始摸索著搬土塊。土塊太大,塌得太實,兩人怎麼也搬不動,坐下歇了會,王志傑“嗚嗚嗚“哭了,說,如果出不去,咱兩個真變成鬼了。韓文德說,只要咱還沒變成鬼就有辦法出去,外邊人多得很,象挖老鼠窩一樣就把咱挖出去了。
正說著忽然聽見頭頂上響,有人隱隱約約叫,小鬼小鬼,韓文德喊著回答,在這裡。王志傑也不哭了。又一會,聽見有人在上面挖得“咚咚“的聲音,就有人說,就在這個洞裡。“咚“的一塊土塊掉下來,光亮也隨著掉下來了。王志傑急著喊,劉隊長,我們在這裡。
洞越挖越大,他兩個才從洞口爬出去。一夥人圍著他們笑,說,快看這兩個小鬼,被土糊得不像人了,光剩兩個黑豆豆眼窩。隊長和團部那些人圍著問,你們身上受傷沒有?韓文德說,不知道。劉隊長叫把他們兩個扶回隊上,弄來了兩盆水,脫的光光的洗。洗完後剛換了衣裳。醫生就來了。
醫生問韓文德有啥感覺,韓文德說,飛機聲一直在腦袋裡嗡嗡翁響。王志傑也說,和韓文德一樣。醫生說,沒受傷,就是腦子受了震動,緩緩就會好。隊長問他們吃飯不吃,他們說吃,有人給他們端飯過來,他們就端著吃,吃完後問喝水不喝,他們說喝,吃飯和喝水的過程像做夢一樣。隨後就睡了,一直到第二天才清醒,想起進洞的經過,和王志傑去埋他們的洞口看,只見那顆炮彈正好撂在洞口前,炸了個三尺多深的坑,爆炸的地方離人不到一丈。
韓文德摸摸後腦勺,對王志傑說,他媽的小日本真恨,差點把咱兩個炸死了。
王志傑說,咱兩個吃了小賣部的花生和糖還沒給錢。
韓文德說,這事不敢再提,叫隊長知道了咱們還得挨批評。
聽說飛機轟炸了幾次,韓文德的父親第二次來部隊,見了韓文德,拉著韓文德的手說,還是隊伍上吃得好,你胖了,臉上也有血色了。你媽聽說飛機轟炸,非要來看你不可。韓文德說,沒啥,隊伍上好得很,這兒也安全得很,只要飛機一來我們就鑽防空洞。
他沒敢對父親說差點被炸死在防空洞的事,怕父親擔心。
父親說,你可要小心,炸彈和槍子都沒長眼睛,以後上了戰場多個心眼,屋裡人都盼你以後活著回來。
韓文德說,打跑日本鬼子我就回來了。韓文德說這句話的時候胸脯一挺,好像日本鬼子是一堆豆腐,他不費吹灰之力就一口吃了。
第五章 第二次當傳令兵(上)
父親走後的第五天,日子是一九三七年農曆的冬月十四日晚上十點左右,韓文德所在的這個補充旅從西安車站上車,叮叮咚咚的向東開去。
運兵車是悶罐子車,三面不透風,只把車門處留一道縫,每個車門處都是排長守著,只許小便。由於人多車皮少,每個車裡都擠得滿登登的,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到車門口小便儘管小心翼翼,不是踩了這個的腿就是踩了哪個的腳,引來埋怨和謾罵。
從西安出發的時候,不管當官的和兵士都帶有五天的乾糧,餓了就吃乾糧,渴了喝水壺裡灌的冷水,由於人多,天氣又冷,車內有鐵皮的地方人撥出的氣都結成了冰。韓文德和王志傑緊挨著,韓文德的身後就是一塊鐵皮,人與人之間擠得很緊,他的背部只能緊靠著鐵皮。時間長了就覺得背上冰冷冷的,鐵皮上凝結的水珠不斷地往下流,那時候的火車開得很慢,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才到達河南的孝感車站,傳來命令讓下車活動一下,韓文德當時卻站不起來,腰腿痠疼麻木倒在其次,主要是背部的衣裳被冰凍在車廂上了,撕不下來,坐著又使不上勁。幾個人合夥拉著他的腿腳才撕了下來,背上揹著一個白亮亮的冰鍋蓋。與韓文德一樣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