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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起她麼?
回憶的盡頭,他在想什麼?
然而駱聞舟衝動之下抓住了費渡的手,打算要說些什麼,他心裡卻是沒數的。
說什麼呢?
這畢竟是一件傷心事,心上就是擦破一層油皮,都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好的。
“不用緊張,”費渡拍拍他的手,“不出意外,我猜她就算站在了樓頂上,最後也不會往下跳的。”
“我剛才就覺得你穿太少了,後備箱裡有件棉大衣,”駱聞舟搜腸刮肚出一句,“你去披上。”
費渡開著他的車跑了好幾天,從未注意到後備箱裡那一坨是件衣服——他一直以為那是擦車用的破抹布,聽了這話,費總感覺到了精神和眼睛的雙重虐待,堪比遭遇了另類的家庭暴力。
他二話不說掙脫了駱聞舟,衣冠楚楚地快步走了。
駱聞舟:“等等,你還沒說完呢,你怎麼知道她最後不會往下跳?”
這時,耳機裡傳來同事的聲音:“駱隊,那女孩真在行政樓頂上!”
高處的風更凜冽,颳著骨,發出“簌簌”的摩擦聲。
夏曉楠的病號服一吹就透,面板已經沒有了知覺,她居高臨下,望著不遠處黑著燈的教學樓。
她記得自己當時正在做一份物理試卷,絞盡腦汁地分辨著那些佶屈聱牙的概念,把筆帽啃禿了一角,突然,班裡騷動了起來,同桌用力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衝著她的耳朵大喊一聲:“快看,有個人要跳樓!”
筆尖在紙面上留下了一條鋒利的創口,夏曉楠心裡忽悠一下,扭過頭,就看見一個人影從對面的行政樓上一躍而下,像一塊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來的灰燼。
半個班的人都站了起來,爭相湧到視窗圍觀,把原本在窗邊的夏曉楠擠到了一邊,大家都在看,只有她不敢。
直到警察後知後覺地處理了現場,夏曉楠都不知道跳下去的人是誰,也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這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從出生到現在,整整十五年,只活成了一個大寫的“不敢”,她不敢挺身而出,不敢開口要求分擔一部分家庭的重擔,總想假裝自己是個和其他人一樣的普通少女,能兩耳不聞窗外事地讀自己的書。
她不敢為別人出聲,也不敢為自己說話,不敢反抗一切毫無道理的欺凌,過往的生活只教會了她默默忍耐,期待著無常的命運之風把那些不好的東西都吹走。然而命運從不雪中送炭,只會雪上加霜。
她也不敢和那個傻乎乎的男孩逃之夭夭,不敢扔掉自己的手機,不敢在那個時候,從那個垃圾桶裡出來——
甚至一切結束時,她都不敢去看馮斌一眼。
只要不去面對,就可以當一切只是噩夢,一切還未發生。
夏曉楠雙手扶住冰冷的護欄杆,手心“聞到”了那上面腥甜的鐵鏽味,一長串的眼淚從八樓的樓頂滾落而下。
駱聞舟扣上對講機:“別開警笛,消防和救護車也都閉嘴,當心刺激她!嘴皮子利索腿腳好的,都準備跟我上去,動作快!消防氣墊呢?”
警察、消防隊員、救護車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放學後原本已經變得寧靜的校園裡亂成了一鍋粥,行政樓的管理員嚇得直哭。
費渡無聲無息地繞開眾人,往行政樓正對的教學樓走去,他和管理員要來了鑰匙,打聽清楚後,徑自走進了當年初二六班的教室。
教室裡空無一人,粗心大意的值日生沒把黑板擦乾淨,剩下一角字跡,似乎是一道代數題。費渡朝窗外看了一眼,抬手開啟了教室的燈。
然後他推開窗戶,對上已經站在了護欄外的女孩。
夏曉楠一直在盯著那間教室,沒想到裡面突然有人開燈,一時晃了下神。
與此同時,效率奇高的消防員已經飛快地把安全氣囊充滿了,開始預判她有可能墜落的落點,駱聞舟帶著一幫消防員和刑警接近了頂樓,費渡修長而挺括的衣襬被視窗的風往他身後捲去,衣袂翻飛。
他眯起眼睛,和樓頂上不知所措的女孩遙遙對視。
“姑娘,”駱聞舟上了頂樓,遠遠地對夏曉楠開了腔,“風太大了,你小心一點。”
夏曉楠的身體陡然一晃,她雙手抓住護欄,驀地扭過頭來,不言不語,先開口發出了一聲尖叫。
駱聞舟把雙手放在胸前,攤開給她看,非常舒緩地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
“一個人如果自己都走到了要跳樓的這步田地,卻連句話也不能對人說,你不覺得遺憾嗎——小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