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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喬:“……”
機場高速的出城方向不堵車,天還沒來得及完全黑下來,一行人就趕到了案發地。
費渡正要下車,被駱聞舟回手拍在了車門裡,他先是愣了愣,隨後回過神來,嘴角輕輕一動,像只被雞大腿熨平了心肝的黃鼠狼,往駱聞舟的背影上張望了一眼,也沒露出什麼喜色,只是很平靜地在車裡等。
駱聞舟在現場轉了一圈,發現死傷者都被拉走了,現場也基本清理乾淨了,只要不扒著黃線圍起來的地方使勁看,幾乎找不到明顯的血跡,這才一招手,把費渡從車裡放出來。
費渡跟在他身後,輕輕地在他耳邊說:“駱隊,我受寵若驚啊。”
“這就驚了?”駱聞舟巋然不動地掀了他一眼,“那你這一驚一乍的精神世界可夠波瀾起伏的——老邱,往哪看?這呢!”
負責處理這起事故的交警姓邱,又是駱聞舟的熟人——駱隊的熟人滿世界都是,遍佈三百六十行。
費渡冷眼旁觀,認為駱聞舟這樣的人,一定是從小成長在一個非常寬鬆且開明的環境裡,年幼的時候,享受過毫無保留的寵愛和關注,才能在他經歷了風霜雨雪、見識過人心險惡,甚至出於職業需要,變得精明又敏銳之後,骨子裡依然對整個世界敞開著懷抱。
有時候往大街上一站,看那些經過的男女老少們,感覺每個人都差不多,你穿著襯衫長褲、我也穿著襯衫長褲,低頭一看,路邊散步的退休老人和金髮碧眼的外國人踩的是同一個牌子的運動鞋,幾乎讓人有種“這是同一個世界”的幻覺。
活在陽光下的人想象不出旁邊磕牙打屁的小夥伴遭受著無法掙脫並習以為常的折磨,抑鬱深重的人不能理解那些呼嘯而過的人竟真的不是強顏歡笑。
就像此時,他和駱聞舟站在一起,乍一看,好像他們來自同一國的。
皮囊往往把真相藏得滴水不漏。
“你要說這個事到底有沒有什麼內情,那就得你們查了,反正如果讓我看,我覺得就是一起後車全責的交通事故。”交警老邱招呼他們去看監控,“這輛賓利就是周峻茂的車,從機場出來,一路正常行駛,司機開車挺規矩,這都沒問題。肇事的大貨從‘北元橋’進來,我們從北元橋路口的那個監控開始編號,編成一號。”
老邱把高速上密密麻麻的攝像頭按編號排好,挨個放給他們:“當時機場高速這個方向的車不多,從第四號監控開始,大貨就跟賓利開在同一個車道里,輛車中間曾經有過幾輛其他的車,先後超車過去了,走到十六號監控這裡,這輛大貨和前車就什麼都沒有了,但車間距還是挺安全的。然後你看——”
大貨車在透過第十八號監控時,和前車的距離突然明顯減小了,再仔細一看,發現它在非常均勻地加速,好像司機踩在油門上的腳忘了拿下來。
透過二十號監控時,測速攝像頭顯示大貨車的速度已經接近每小時一百四十公里,明顯超過限速,隨後,那貨車司機就跟瞎了一樣,以這個速度狠狠地追了前車的尾,第二十一號監控完整地拍到了追尾的全過程,當時那一撞的慘烈,即使有心理準備,還是看得人胸口“咯噔”一下。
駱聞舟:“肇事司機人呢?”
“死了,還沒送到醫院就沒氣了,”老邱說,“行車記錄顯示他已經開著這輛車跑了十個小時,妥妥的疲勞駕駛,如果不是死者家屬一直鬧鬨說是謀殺,我個人看完這個監控,感覺這事其實挺簡單的,就是這個肇事司機疲勞駕駛睡著了,腳一直踩在油門上沒松,讓這車一直加速,‘咣’一下——都完蛋了。”
駱聞舟問:“這司機是什麼人?有前科嗎?”
“司機叫董乾,四十九週歲,就是個給人跑運輸的大貨司機,剛才過來個認屍的,是他們一個車隊的,說這董乾是個挺老實的人,在這條路上跑了也有小十年了,從來沒出過事故,哪那麼些有前科的違法犯罪分子四處亂竄啊?再說你看他那樣也不像是能跟賓利扯上關係的,夏利還差不多。”老邱接過駱聞舟給的煙,“駱隊,你說那家屬靠不靠譜?不會是那些有錢人想博眼球、博新聞吧?”
駱聞舟沒有妄下結論,不過等他親眼見到了周懷信,發現這個報案人好像確實不是很靠譜。
見識了張東來與周懷信等人,駱聞舟不得不承認,在燕城本地生產的敗家子們中間,費渡恐怕還算是畫風比較正常的。
按照成年男子的身量來看,周懷信有點“纖細”過頭了,幾乎就是一根行走的麻桿,雙頰凹陷,讓敏感的刑警們幾乎懷疑他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