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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渡規規矩矩地道了謝,接過陸局修改過的目錄,飛快地一掃,還沒來得及提問,陸有良已經先對他做出瞭解釋:“那幾個案子都比較老,是上次的‘畫冊’計劃啟動時調研過的,參考價值不大,我怕你們做重複工作——你潘老師要是問起,你就跟他這麼說,他明白的。”
再閒得沒事的領導,也不會因為怕人做所謂“重複工作”,而特意親力親為地替他們先篩查一遍,費渡不聾,當然聽得出這是個藉口,因此從善如流地把疑問嚥了回去。
陸局說完正事,非常慈祥地關心了一下費渡的個人情況,剛從學業轉移到中老年人最喜好的“物件”問題時,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陸局衝費渡打了個手勢,接了起來,剛說兩句就皺起了眉。
費渡不動聲色地察言觀色,聽到陸有良細緻地交代:“……得客觀公正,千萬注意用詞,寫完先拿過來給我看看……好,這個事要抓緊——有錢人爭遺產那點破事看兩天熱鬧得了,人腦袋打成狗腦袋也不礙著你下一頓吃什麼,孩子的事才是老百姓真正關心的。”
費渡等他掛了電話,才問:“是那起兒童綁架案吧?”
“唉,對,已經移交檢察院了,至於後續怎麼樣,就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陸有良話說到這,頓了頓,有意無意地打量著費渡神色,又感慨了一句,“幹咱們這一行啊,有時候就是這樣,受害人眼巴巴地等著你伸張正義,你明明知道是誰幹的,結果卻時常不能盡如人意。可能是運氣不好,收集不到關鍵證據,也可能證據確鑿了,結果法律治不了他。”
費渡順著他的話音一點頭:“程式和規矩是死框架,總有照顧不到的例外情況。”
陸有良眼角輕輕地一跳,總覺得他下一句要出圈。
不料費渡只是四平八穩地補充了一句:“但這已經是經過不斷磨合,最能兼顧大多數人利益的框架了,基本是‘帕累託有效’的,沒有它會造成更大的不公平。所以有時候,咱們明知道可能會傷害一些人,還是要捍衛這個框架。”
陸局一愣:“什……什麼玩意有效?”
“簡單說就是對所有人的總體利益來說的最優選擇,”費渡笑了笑,“我家裡做點小生意,跟著長輩們學過一點他們的理論。”
陸局緩緩點點頭,覷著費渡輕鬆平靜的表情,他似乎是鬆了口氣:“年輕人多學點東西很好,有助於放平心態——你們潘老師當年就是個憤青,這才改行教書去了。”
費渡適時地露出一點好奇。
陸局卻不肯再說,只衝他擺擺手:“行,你忙去吧。”
費渡應聲站起來,同時,他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掃過了陸局的辦公桌。
陸有良的桌角上有一個鏡框,裡面夾了一張合影,照片上的男人們頭髮尚且濃密,腰圍尚且“內斂”,只有眉目輪廓還依稀有點影子,仔細看能勉強認出來——從左往右,依次是陸局、老張局、費渡耍了些小手段才得以投入其門下的導師潘雲騰,和駱聞舟已故的師父楊正鋒。
照片上本該有五個人,楊正鋒伸著右手,拉著一個人的胳膊肘,那人的臉卻被木頭鏡框壓著,只有幾寸的面板出鏡。
費渡的目光在鏡框上一碰即收,若無其事地拿起陸局刪減過的“允許調閱案件名錄”,往刑偵隊走去。
他的腳步悄無聲息,一步一步,踩著一點若有還無的頭緒,一路都在思量著什麼,垂下的桃花眼尾修長,看起來有種心不在焉的冷淡——直到他聽見駱聞舟“痛心疾首”的聲音。
“吃裡扒外!”駱聞舟也不知道在辦公室裡控訴誰,離開門口幾步遠都能聽見,“真是教科書級的吃裡扒外!”
費渡倏地抬起頭,正看見駱聞舟插著兜、背對著他從辦公室裡晃盪出來,一邊往後退一邊指著辦公室裡眾白眼狼:“你們果然就不是我親生的……”
話音沒落,他就撞在了不躲不閃的費渡身上。
“哎,不好意思。”駱聞舟不知道自己撞了誰,正要轉身,一隻手卻從後面繞過來,半環抱似的扶了他一下。
費渡微微往前傾了一下身,輕聲說:“沒關係。”
駱聞舟:“……”
樓道里那麼寬的地方他不走,費渡非要側身從駱聞舟身邊的窄縫裡過,肩膀若有若無地撞在駱聞舟身上,抬起的手則自然又迅捷地給駱聞舟量了個腰圍,然後他得便宜賣乖地說:“陸局讓我轉告你,再遲到要扣獎金了。”
郎喬唯恐天下不亂:“費總,老大剛才還在問你去哪鬼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