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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局年初就調走了,所以現在連調查組都沒有查到他頭上,但是你別忘了,203那一批監控檢修的時候,他還是市局的負責人。”肖海洋略微提高了聲音,“他在一把手位置上待了多久?就算調走,影響力也還在,你知道有多少人會在有意與無意中向他透露什麼?還有,我們現在外勤使用的系統也是他搞的,抓捕鄭凱風的時候,楊波為什麼能拿到我們自己人都不一定說得清的外勤名單?”
郎喬嘴皮子沒有他利索,一時啞口無言,忍不住又想動手。
“證據——肖海洋,你指控的是市局的老局長,”駱聞舟開口打斷他們倆的劍拔弩張,“找到證據,我替你往上遞,不然的話,今天這番厥詞我們可以假裝沒聽見,但孔警官下葬的時候,你得去給他磕三個頭賠不是,否則陶然都不會放過你。”
肖海洋聽見陶然的名字,終於消停了,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嘴。
駱聞舟很心累地衝他一揮手:“滾吧。”
肖海洋卻沒滾,他在原地戳了片刻,垂在身側凍得通紅的手鬆了又緊。
這小眼鏡身上有種奇異的氣質,彷彿無論是身處人群中、還是獨自站著,他都顯得孤零零的,孤零零地滿腹疑慮,對流經口鼻的空氣都充滿了不信任感。
除了……陶然。
陶然溫厚、耐心,看似粗枝大葉,日子過得有點糙,卻總是在關照每個走進他視野的人,雖然相貌與氣質天差地別,卻總讓他想起當年的顧釗。從他還在花市區分局,第一次和市局合作調查何忠義的案子開始,他就對陶然有這種天然的親切感。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謀殺幾乎讓他覺得時光倒流,他幾乎成了一隻緊張的刺蝟,渾身的刺都憤怒地豎起來。
駱聞舟:“有話說話。”
肖海洋有些遲疑地小聲說:“我……我想去看看陶副隊,行嗎?”
駱聞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細微地一點頭,肖海洋飛快地跑了。
郎喬的滿腔怒火隨著肖海洋離開,漸漸被寒風吹散,下意識地順著肖海洋的話思考起來,驚悚地發現,自己居然被他說服了:“駱隊,前年突然檢修監控裝置的時候,好、好像確實是……”
“老張比我們大一點,立了功,是市局點名要來的。”
“他人緣最好,是我們老大哥。”
“家裡做生意的……”
“顧釗當時疑心市局有內鬼,所以選擇了私下調查,但他也知道規矩,最後查到羅浮宮的時候,為了取證嚴謹,他一定是在自己信任的人裡選了一個作為搭檔——”
為什麼那些人的“生意”遍及全球,有能力跨境洗/錢作案,最終的重要據點卻在燕城?
顧釗出事以後,作為正隊的楊正鋒負直接領導責任,一併給了處分,把市局刑偵隊交到了和他資歷相近、更加穩重的張春久手裡。刑偵隊在他手裡更加輝煌,那些年的治安好得不行,好像全市的違法犯罪分子集體度假去了,他在位期間,無論是犯罪率還是破案率都相當好看,這才一步一個腳印地爬到高位。
到底是他治理有方,還是……
郎喬說得對,所有的事幾乎都爆發在張局被調走之後,市局這大半年來的工作量幾乎快抵得上以前十年了。到底是因為張局這根定海神針走了,各路妖魔鬼怪都出來興風作浪了?
還是反過來——嚴嚴實實的保護/傘不見了,再也遮不住底下的魑魅魍魎了?
“小郎,”駱聞舟說,“你留在醫院,盯緊了尹平,不管他是傻也好、是植物人也好,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出問題。”
郎喬慌忙點點頭:“哎。”
“別空手,”駱聞舟壓低聲音說,“去申請配槍。”
郎喬的脖子上躥起細細的雞皮疙瘩,看了一眼駱聞舟的臉色,她再不敢廢話,站起來跑了。
駱聞舟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抓住費渡的手腕,反覆研磨著他的腕骨。內鬼如果是和顧釗同一時期的,必定已經是德高望重的前輩,駱聞舟一直以來心知肚明,然而事到臨頭,他心裡依然一片空白。
太難了。
去接受、懷疑、調查、用對待最狡猾、最罪大惡極的犯罪分子的態度……太難了。
“沒有證據,”駱聞舟低聲說,“不管被調查組帶走的陸局,還是張局——肖海洋做事全憑想象和直覺,盡是放屁。連魏展鴻都不知道內鬼的身份,除非尹平醒了指認……就算尹平指認,他那個人品,如果他口說無憑……”
140。埃德蒙·唐泰斯(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