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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口麵包吧,”中士找出了一小塊麵包,“麵包會轉移注意力的,中尉同志。”
普魯日尼科夫並不想吃東西,但他機械地拿起了麵包,咀嚼了起來。最後一次他是在餐廳裡吃的飯……不,臨戰爭爆發之前他曾在某個倉庫裡同一個跛足姑娘一起喝過茶。倉庫也好,那兩個婦女也好,跛足姑娘也好,戰士們也好——全都被第一次排炮埋在地底下了。它就在附近,離教堂不遠的什麼地方。而他卻幸運得很,竄了出來。他幸運得很……
薩里尼科夫返回來了,身上掛滿了水壺,宛如新年樅樹。他樂呵呵地說:“我喝了個夠!快來吧,夥伴們。”
“首先給機槍,”中士說。
他小心翼翼地往機槍散熱筒裡倒水,竭力一滴也不灑在外面。他對普魯日尼科夫說,不能允許隨便喝。普魯日尼科夫漠然地表示同意,中士親自把著水壺,只許每人喝三口,然後把水壺當心地藏了起來。
“嘿,那裡猛掃呢,真危險!”薩里尼科夫津津有味他講著,“敵人發射了一顆照明彈,然後就掃射!猛掃!好多人都給打死了。”
經過了一場肉搏戰和成功的突圍取水之後,他的恐懼徹底消失了。此時他異常活躍,甚至可以說是興高采烈,這使普魯日尼科夫有點兒生氣。
“到毗鄰部隊去走一趟,”他說,“告訴他們,我們一定守住教堂。也許他們會給一些子彈。”
“手榴彈,”邊防戰士說,“德國的全都報廢了。”
“當然,還有手榴彈。”
一個鐘頭以後,來了十個戰士。普魯日尼科夫本想對他們講講情況,分配他們把守視窗,約定訊號,但他那灼傷的眼睛不停地淌著淚水。人已精疲力盡,所以他讓邊防戰士接待這些戰士。他自己需要在地板上躺一會兒,可一倒下就睡著了。
戰爭的第一天,對他來說,就這樣結束了。蟋縮在教堂的骯髒的地板上,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等待著他的將有多少個這樣的日子。和他並排睡在一起以及在門口放哨的戰士們,同樣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他們之中的每個人還要度過多少個這樣的日子。他們同命相連,但死卻各不相同。
第二章
人的死各有不同。第二天,連裡最幽默的那個手臂受過輕傷的圓頭戰士首先領略了這一點。他流了很多血,老是發睏,為了不讓任何人干擾他的睡眠,他向稍遠的地下室人口處爬去。
排炮的轟隆聲打破了黎明的寂靜。大地又在呻吟,教堂的牆壁又在震動,磚頭土星又紛紛落下。中士把重機槍拖到拱頂底下,大家都在角落裡。
炮轟尚未停止,轟炸機即已在要塞上空吼叫。炸彈的呼嘯聲劃破了濃煙重霧,轟隆的爆炸聲震撼了教堂。普魯日尼科夫捂住耳朵趴在窗龕裡,滾熱的灰塵衝進了他那大張著的嘴裡。他不是聽見、而是感覺到有喊聲。這是一種衝破怒吼、呼嘯和轟隆聲的悽慘的可怕喊聲。他回頭一看:圓頭戰士在濛濛的塵霧中奔跑。
“德國人——人!……”
一陣衝鋒槍的掃射淹沒了刺耳的驚呼聲,教堂的穹頂下響起了短暫的隆隆口聲。普魯日尼科夫看見圓頭戰士跑著跌倒在石頭上,塵霧中閃爍著火光,於是也喊道:“德國人——人!……”
塵霧後面,一些看不清的衝鋒槍手拼命在朝趴著的戰士們掃射。戰士們有的在喊叫,有的竄到門口,乾脆暴露在飛機轟炸的目標之下,有的冷靜了下來,朝著教堂深處射擊。敵人衝鋒槍的子彈擊在磚牆上,噝吡地擦過地板,嗖嗖地從頭上掠過,普魯日尼科夫依然捂住耳朵,趴在牆根下,自己的衝鋒槍被壓在身子底下。
“我們跑吧!……”
有人——似乎是薩里尼科夫——推推他的肩頭:“跑吧,中尉同志!……”
普魯日尼科夫繼薩里尼科夫之後,躍出了視窗,跌倒在地上,他匍匐著向一個彈坑爬去,張開的大口不停地吞嚥著瀰漫的塵土。飛機在要塞頂上低空盤旋,用機槍掃射一切生靈。教堂裡傳出了衝鋒槍排射聲、喊聲、手榴彈的爆炸聲。
“應當進地下室!”薩里尼科夫喊道,“進地下室!……”
普魯日尼科夫模模糊糊意識到,不能在炮擊下亂跑,但他想到那些正在硝煙瀰漫的教堂裡殲滅他的戰士們的德國衝鋒槍手時感到如此恐懼,以致他立即爬了起來,跟在機靈的薩里尼科夫背後跑去。他一會兒趴下來,在沙上上爬,嚥著飛揚的塵土和彈坑裡尚未消散的焦臭的硝煙,一會兒又奔跑起來。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跑到了一個黑黢黢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