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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他太弱了,都脫水了。要照顧好自己,你們千萬不要讓他們挑走。能吃就吃!什麼都得吃,任何時候都得吃,能吃什麼就吃什麼。在這兒,體質虛弱的人是活不長的……”
但他自己瘦骨嶙峋,枯萎虛弱……
“我活下去的惟一理由,”他總是說,“就是想知道瑞澤爾和小東西們是不是還活著。要不是為他們,我早就一了百了了。”
一天晚上他過來看我們,滿臉都是喜色。
“剛從安特衛普押來一批人,明天我就去看他們,他們肯定有訊息……”
他走了。
我們再也沒見到他。他得到了訊息——真實訊息。
晚上,我們躺在簡易床上,有時哼幾段哈西迪小調。阿吉巴·杜馬常用深沉、嚴肅的低音講一些令人心碎的往事。
有人提起上帝,提起上帝神秘的行事方式,猶太人的罪惡,贖罪日的到來。至於我,我已不再祈禱。我贊同約伯約伯是《聖經》中的人物,備歷危難,堅信上帝。精神,不否認他的存在,但是我懷疑他是否絕對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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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第二部分(7)
阿吉巴·杜馬說:“上帝在考驗我們。他要看一看我們能不能戰勝卑賤的本性,能不能殺死心中的撒旦。我們沒權力自暴自棄。他要是無情地懲罰我們,那意味著更愛我們……”
赫什·格努德精通奧秘教義,他談到了世界的末日和彌賽亞的到來。
在談話中,一個念頭不時浮上我的心田:媽媽現在何處?茲波羅在什麼地方?
“你媽媽還是個年輕女人,”有一次父親說,“她肯定在勞動營裡;茲波羅也是大姑娘了,她也一定在勞動營裡……”
我們當然願意相信這一切。我們這樣假定,但是我們相信的依據何在?
所有熟練技工都被送到其他集中營,只有我們幾百個簡單勞力留了下來。
“今天輪到你們了,”樓房秘書宣佈,“你們與下一批人一起走。”
十點鐘,我們領了當天的麵包。十幾個黨衛軍站在我們四周。大門上的標牌說勞動意味著自由。他們清點人數,我們站在院子裡,道路上陽光燦爛,天上飄著一片片白色的浮雲。
我們走得很慢,衛兵們也從容不迫,我們很高興。當我們經過一些村莊時,許多德國人看著我們,一點都不感到驚奇。毫無疑問,他們見過不少這樣的隊伍……
我們在途中見到一些德國姑娘,警衛們與她們打情罵俏,姑娘們“咯咯咯”地笑。她們聽任別人親吻、搔癢,不時發出一陣陣笑聲。他們全都放聲大笑,開心取樂,相互傳遞愛情字條。至少在這段時間裡,我們沒有受到打罵。
四小時後,我們到了新集中營:布納。鐵門在我們身後關上了。
布納集中營
集中營就像遭到一場流行病的襲擊,空空蕩蕩,死氣沉沉,只有幾個“穿著得體”的囚徒在樓群中間徜徉。當然了,我們首先得淋浴,集中營的主管在浴室旁等著我們。他很健壯,寬肩膀,牛脖子,厚嘴唇,卷頭髮,看上去挺和藹,灰藍色的眸子不時閃出一絲笑意。我們這批人中有幾個十一二歲的人,軍官對他們很有興趣,命令拿東西給他們吃。
我們發了新衣服,住進兩個帳篷裡。我們在那裡等候分配,編入不同的勞動隊,然後分到某座樓裡。
傍晚,勞動隊從工地回來了。點完名,我們開始尋找相識,向“老資格”們打聽哪個勞動隊最好,應當去哪座樓。囚徒們一致認為:
“布納是個好集中營,人們能保持體面,最好不要分到建築隊……”
我們好像可以隨意挑選似的……
管我們那個帳篷的是一個德國人,長著一張屠夫臉,厚嘴唇,兩隻手就像狼爪子。集中營的伙食看來很合他的胃口,他很胖,胖得幾乎走不動路。他與集中營主管一樣,喜歡小孩兒。我們剛一到,他就叫人給孩子們拿麵包,還有湯和麥淇淋(其實,這種感情不是出於利他主義,我後來才知道,這裡的同性戀者們一直拿孩子做交易)。
“你們將和我一起呆三天,隔離檢疫。而後,你們就得幹活。明天體檢。”
他的助手—— 一個相貌粗俗的男孩,眼珠子滴溜溜轉——朝我走來:
“你想進一個好勞動隊嗎?”
“當然,但是,我要和我父親在一起。”
“沒問題,”他說,“我能安排。但是,你得做點兒施捨:你的鞋。我會給你換一雙。”